王训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胸中的闷气已消散一空,他知道,魂归黄天的时候要到了。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他用嘶哑的声音高声呼喊着,四周的军士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他们也都竭尽全力的向着他们的司马大声的回应道。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数十人的声音,洪亮的却如同上百人一般,交织在了一起汇成了一片,直冲云霄!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颜良和文丑静静的看着土黄色军旗下的一众张燕军军士。

这群兵甲简陋的军士竟然顶住了甲骑的冲锋,还没有溃败,他们并不是那群狂热太平道信徒,并不是狂热的黄天使者。

“这群黄巾贼有些不一样。”

颜良看着不远的军旗,神情有些凝重。

“身后就是自己的家眷,任谁也会拼命的。”

文丑握了握手中的马槊,吐出一口浊气。

身后的骑阵中再没有了厮杀声和杂乱的人声,只剩下战马的粗重的响鼻声,或许是气氛太过于沉闷,骑阵中的战马都在不安的刨动着地面。

“说到底大部分人只是活不下去了,谁又想真的反叛……”

剧痛从肩膀处一阵一阵的传来,鲜血从王训的衣袍中流出,他死死的咬着牙关,因为用力,甚至发出了刺耳的磨牙声。

“踢踏踢踏……”

清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官道上显得格外的清晰。

王训抬起头来,只见汉军骑阵中一员锦袍骑将单刀匹马走出了阵中,王训认得那骑将,就算化成灰也认识。

那骑将之前带着汉军的甲骑连破了他麾下的两处军阵。

那锦袍骑将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一人面对三四十余人,但那锦袍骑将依旧波澜不惊。

王训有些诧异,看着不远处的锦袍骑将愣了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他还是回答了锦袍骑将的话。

“王训。”

锦袍骑将正是穿着南国蜀锦百花袍的颜良,他默念了几遍王训名字,郑重的点头点头,说道:“王训,我记下了。”

颜良记下了王训的名字,心思一转,鬼使神差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反叛?”

“反叛?”

王训好像听到什么令人好笑的事一般,放声大笑乐起来,几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天下大乱刚平,瘟疫四起,我汉家天子竟然还要赠收赋税!我等的家中何曾还有半点存粮!!!”

“敢问将军,我等升斗小民,是否就该活活饿死在家中?”

王训咆哮着,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发泄着心中的郁气。

颜良骑在乌云踏雪上不发一语,他久在军营,根本不知道民间的情况,就算知道,他身为武职,也无能为力。

难怪下曲阳和广宗城外的十余座“京观”也没有什么作用,冀州的叛乱依旧一茬接着一茬,如雨后的春笋一般不断的冒出。

颜良本以为他们只是被太平道洗脑的信徒被蛊惑了起来,今天鬼使神差的一问,倒是让颜良发现了不对。

事实好像并不是官府宣传的一般……

颜良长出一口浊气,提起眉间刀翻身跃下了战马,乌云踏雪破通人性晃了一下头颅,蹭了蹭他的手臂,提步退到了一旁。

“诸位可愿归顺于我,某乃汉军军司马颜良,若是降伏必定以礼相待。”

颜良确是起了恻隐之心,这些军兵意志颇为坚定,若是收做亲兵训练之后用于战阵,不失为一大助力。

四周的军士不约而同的都看向立在军旗处的王训,只是他们都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兵刃。

“不必了……”

王训看着四周的军士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颜良倒提着眉间刀迈步而上,跨过了倒伏在地的士卒们的尸首。

两名张燕军的军士,横举着长刀一左一右猛扑而来……

一名张燕军的队率,竖立着环首刀咆哮着冲来……

一名又一名军士倒伏在颜良的眉间刀下,浓稠的鲜血顺着眉间刀的弧面慢慢的滴落在了大地之上的尸骸上。

战阵之上,勇气并不是决定一切的根源,训练,武艺,军阵,纪律都很重要。

王训用宽大汉剑驻在地上抵住了臀部,用以支撑自己的遍体鳞伤身躯,不至于倒下,双手握紧了长戟。

身旁再无一名军士,只有那缓步而来的锦袍骑将。

王训双脚发力,奋力站了起来,挺着长戟直刺向颜良的胸口。

颜良双手紧握眉间刀,猛一发力,如同风车一般舞动,眉间刀重重的劈在了长戟上,将长戟带的一偏。

刀光一现,锋利的眉间刀只一下便划开了王训的喉咙,血幕喷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