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王府。

一片看上去雾气氤氲的迷障之林,四周环水,就连那些树木,也是生活在水中,树叶宽大,脉络分明。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有一条路通到迷障之林。

在东方最宽敞的一条道路入口,竖着一方半人高的石碑,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大字——黄泉碧落。

看上去,便是一个令人身体发冷内心发寒的地方。

缓缓,从黄泉碧落里面传来了乌鸦的声音,一声一声,使得这个本就设了迷雾阵法的地方看上去更加幽冷森凉,传言,乌鸦是地狱的信使,它出现的地方,一般不会有好事发生,因为,乌鸦也是不吉祥的代表。

但是,上京百姓都知道,月王府那位不可一世的小祖宗,月拂,就养了一只乌鸦,珍之重之。

黄泉碧落之内的景色,与刚才从外面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天空如被水洗,湛蓝幽深。

一个清净雅致的院子,墨色的桔梗花盛开了满院,院中一角有两棵梨花树,现如今是初春,正是梨花繁盛的时候,两棵梨树皆被染白,墨黑与雪白两种极端的颜色交织在一起,不仅没有任何冲突不适,反而有一种相得益彰的美感。

神秘,孤绝,纯净,幽冷。

令人目光在墨白之间来回流转,移不开眼。

然后,在这两种颜色之中,还有第三种颜色。

不远处荼蘼花架下的碧玉榻上,斜躺着一道魅蓝色的身影,如瀑如缎又似月华般柔顺的墨发服帖地垂在玉榻之上,单手握着一卷书,正反扑在自己的脸上。

虽然窥不见容颜,但是从那修长如竹,白皙如玉的手来看,也觉得,这位蓝衣男子的容颜绝然不俗。

忽然,一道银色的暗影一闪,在蓝衣男子面前单膝跪了一位男子。

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冷漠,此刻,神色恭敬地跪在碧玉榻前,“王爷,有消息传来。”

“说。”只是轻轻浅浅的一个字,带着说不出的漫不经心,但是漫不经心之下,是一片森凉荒芜的寒意。

“连世子回京,只是,回京之后,直接去了三笙阁。”影卫声音冷漠而又平淡,不带任何感情。

“哦!”声音幽幽凉凉地,被故意拖长了几分,似乎还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玩味。

握着书卷的手微动,将书卷从脸上移开。

终于,露出了一张清逸绝伦的容颜。

面容精致,挑不出半点瑕疵,脸色较之常人苍白了几分,甚至没有任何红润之色,隐约带着病倦之气,双目极美,如一汪深潭,清寒幽凉,无波无澜,弧度完美的薄唇浅浅地勾着。

只是,面容之上凛冽的气息似看一眼就能将人身上的血液全然冰冻,让人看了第一眼便不敢再多看第二眼。

尤其是左眼眼尾之处的一点墨色泪痣,细看之下呈现桔梗花的形状,为月拂增添了几分幽幽邪气,将他的容颜映衬地愈加苍白病态,使得他整个人都妖异危险了几分,一眼便令人心中发寒。

“初回上京便毫不避讳地去了三笙阁,看来连王妃还真是操碎了心!”有几分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语气冰冷凌冽,没有任何情绪。

缓缓坐起身子,动作优雅矜贵,本来散落在玉榻之上的墨发竟然也是一根不乱地依旧披散在身后,眸眼微微一抬,看了一眼那位银色影卫,缓缓开口,“着人去千机山庄告诉沈青辞连枢的情况。”

“是。”影卫刚刚应下一个字,耳边再次传来清凉的声音,“算了,不用了,沈青辞既然对连枢那般上心,想必上京早有耳目,本王何必多此一举!”

说到这里,凤目微挑,邪气和危险并存中流转了些许玩味。

悠然站起身,身姿颀长,形相清癯,一袭温润如水的蓝衣,都被他穿出了凛冽危险的肃杀之气。

清瘦修长依旧有几分苍白的指随手在空中接了一瓣飘落的梨花,“本王倒是挺好奇,连枢要如何推了这御赐婚约!”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似笑似讽。

连王府。

一位着了太监服饰的公公正坐在前厅,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为难。

苏沐则是坐在上首主座之上慢悠悠地喝茶,甚是惬意,望了一眼那位公公,似有些诧异地开口,“叶公公怎么了?莫非是这茶不合心意?”

叶公公无奈地看了一眼苏沐,“连王妃,陛下让老奴宣世子觐见,王妃可否让世子随老奴回宫复旨?”

“连枢回来,一路舟车劳顿,现在正在休息,我这当娘的也舍不得唤醒她,还劳烦公公再多等些时辰,至于陛下,相信他会体恤连枢的!”苏沐眉眼之间笑意盈盈,说出的话却不许任何人拒绝。

叶公公心中叫苦不迭。

上京达官显赫家族甚多,若说他最不想去那两个府邸宣读圣旨,非月王府与连王府莫属。

月王府中那位,便是整个上京的人见他了都是避开点,可见对方的难缠程度,别说唤他王爷,若是对方能不折腾为难他就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