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

国潮1980正文卷造化有人说,北方人都是光说不练。

好多人都是嘴上说特凶,说咱冲上去干什么事儿,天花乱坠的,但心里却想算了,我得在最后一个。

所以北方人永远是说了等于白说,没有实际行动。

九十年代的时候有个笑话就是针对北方人这一特征的。

说有几个北方人和一个南方人同桌吃饭。

北方人其中有一个说,最近有个什么样的好机会能挣钱。

在座的北方人都说好,回应都是“你只要挑头,我们就跟着。”

唯有南方人只默默赔笑听着,不做任何评价。

结果所有北方人,包括最先提起的那位,都没什么实际行动,就当没这回事儿了。

反倒只有南方人真的尝试了一下,后来还真就挣着钱了。

最逗的是,当南方人出钱请客,在酒席上感谢那个给他出主意的北方人的时候。

此人不但出乎意料的惊奇,而且还因此落了不少埋怨。

其他的北方人居然一起责怪他。

“哎呦,有这么好的事儿,你怎么光告诉他了,没跟我们说啊?”

瞧瞧吧,这显然以一种揭疮疤的方式把北方人的小丑形象曝光于天下。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种现象虽然普遍存在,却不能简单的得出南方人就精明务实,北方人就愚蠢虚伪的结论。

因为这种现象脱离不开特定的客观环境,这个笑话的立场也就有失公允。

虽然很可能这件事是真实的,但要真的站在双方不同的角度来分析看待,也许就是另一回事了。

别的不说,先得重申下时代特殊性,这是九十年代啊。

这个时代有什么特点呢?

铁饭碗还在,而且北方人大多数都很享受这种稳定的生活方式。

南方人却不是这样的,他们最先走出家乡,选择外出做生意的人比北方多得多。

另外还得多注意一个细节,笑话里,这一席人大多数可都是北方人,只有一个南方人。

为什么会这样?

是不是最大的可能性,这饭局是北方的城市摆的。

那南方人异地求存,才请客来巴结一些人?

那要拿两个不同生活处境,不同职业的群体,甚至不同价值观念的人,来做这样的比较,是不是一种不公平呢?

比方说完全可以想象一下,像这样一个能干不能说的南方人,在国营单位能混得开吗?

反过来几个北方人,是不是那种压根缺乏经济意识的人呢?骨子里就没怎么看重经商的人呢?

这么一想,或许也就解释了建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北方官僚多,南方商人多。

所以这本质上,还是一个“夏虫不可语冰”的问题。

不同的生存环境和要求造就了不同人的生活准则和生活能力。

说白了,别看同样都是乌龟,但海龟非要嘲笑陆龟不会游泳,其实没什么意义。

至于对宁卫民个人来说,他既然是个有幸得到了超越时代见识,能够俯览人生和时间的人。那么通过身边发生的事儿,看待这个问题也就越来越清晰。

他就发现自己的身边处处充斥着这个道理的现实例子。

最直接的,像皮尔卡顿投资团的这些高管们,就真没几个人能记得帮他兑换日元的。

别看喝酒时,都答应得痛快着呢。

可除了齐彦军出于好面子,很讲义气以官价给他送来一百二十万日元。

沙经理大概是出于不肯放过任何机会的市侩,也以黑市价试探性给他送来三百八十五万日元之外。

再无旁人记得这个茬儿了。

他呢,也没食言而肥,除了表示感谢,一概收下。

私下里,也的确把预计日元会大幅升值的判断告诉了齐彦军和沙经理。

劝他们哪怕在国内用不着日元,也尽量把手里的钱多换点日元才划算。

但也就这样了。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相信,相信后又能照做多少,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而那些大部分人都在忙着花钱享受的其他投资团成员,甚至就连怎么消费,怎么处理个人财富,也依然存在不小的差距,照样能反应出每个人不同的价值取向和学识眼界。

比方说买汽车这件事。

出身是工农兵大学生的赵大庆就订了一辆桑塔纳。

小顾则要买日本的蓝鸟,这跟他年轻,喜欢日本电器,不无关系。

还有人是皮尔卡顿公司的忠粉,就相信法国货,想尽办法也要买辆法国车。

无论地平线、雪铁龙都行。

此人还喜欢存法郎,公司发下来的外汇券,他基本都兑换成法郎了。

哪知法兰西这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不大争气,法郎基本上是年年走低。

倒还不如不捣这乱,打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