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从从容容地把周家地里的菜全都拔了,有藤的砍藤,有根的除根,一片叶子都没给周家留。许多村民站在田埂上看热闹,对她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的,却没人下来阻止。

周存志不敢去拦林淡,站在一旁干看着脸上又挂不住,只好对跟拍摄影师说:“走吧,没事了,这孩子家里困难,经常来我家摘菜,没什么。”

摄制组的人心存疑虑,却也没追究,毕竟两人只是说了几句话,神态都很平和,又没打起来,为了这点事耽误正常的拍摄实在是不划算。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那三位少年也站在田埂上看了一场热闹,百无聊赖的脸终于露出一点兴味的表情。

打头那名少年个子很高,头发剪成短而有型的板寸,剑眉入鬓,星目璀璨,鼻若悬胆,当真俊美得很。站在他左边的少年身体很瘦弱,长相偏阴柔,却也同样俊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站在他右边的少年皮肤十分白腻,身材圆滚滚的,眼睛却也不小,鼻子翘翘,嘴巴红红,竟然胖得十分可爱。

他们伸长脖子看热闹,表情似笑非笑。

焦晓娥气得直跺脚,连声让林淡别拔了,却又不敢肆意谩骂。要知道,若是摄制组不在,她什么难听话都能骂出来。原主的父母还在世时,她就经常背地里说林家是绝户。原主的父母死了,她又说原主是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不准她从自家门口过路。谁若是得罪了她,她能堵在别人家门口骂足一整天,你吃饭她还跑进来摔你的碗,简直是六星村的一大作精。

周放和周翠翠一左一右地拉着奶奶的胳膊,生怕她跑下去跟林淡干架,那样他们家就丢人丢大发了。周放牙齿咬得紧紧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周翠翠却红了眼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个子高大的少年冲两名同伴挤了挤眼睛,似在说这丫头挺好玩,然后便在导演的催促下回了周家,继续进行拍摄。

周存志爬上田埂,附在焦晓娥耳边说了一句话,这才将平静下来的老娘拽回家门。

林淡知道周家人不会拦自己,于是越发从容,拔完了所有秧苗和植株,又拿起锄头把丝瓜藤连根铲了,这才开始把植株上的西红柿、辣椒、茄子等蔬菜一个一个摘下来,放进独轮车里。

“廖叔,您家不是收蔬菜吗?我今儿把这些菜全都卖给您?”林淡看向站在田埂上的一名中年男人。

男人有些犹豫,她便继续道:“这两亩地都是我爷爷种的,种子也是我爷爷买的,我爷爷因为他家焦晓娥摔成了重伤,他家一毛钱都不愿出,我不得拿这些东西抵债?您放心,现在轮不到周存志找我的麻烦。”话落扬起下颌,示意中年男人去看停靠在村口的那些越野车。

中年男人不再犹豫,忙道:“你等着,我回家拿秤。”他一般都是晚上收菜,趁着夜色运进城,早上就可以卖,那时候的菜最新鲜。林淡也是赶巧了,他正愁今天收的菜量不够呢。

林淡颔首道:“欸,我就在这儿等您。”

中年男人很快就带着一家老小过来了,帮着把蔬果都摘了,一一过称算钱。等天擦黑的时候,林淡兜里多了几百块,周家地里却只剩下一些烂杆子烂藤蔓。

村里人谁不知道焦晓娥和林栓柱那点猫腻?自然不会觉得林淡的举止过分。人家为你摔断了腿,大半年都干不了活,你赔点医药费怎么了?况且电视台的人要在你家拍戏,付给你的酬劳至少得有几万块吧?你还在乎这点小钱?

不过经此一事,林淡这个野丫头的名声又更上了一层楼,大家看见她推着小车背着背篓走过,连忙闪到路边,根本不敢惹她。

林淡压根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农村不比城市,法制和道德在大多数人心里都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们只注重穿衣吃饭、传宗接代,所有的一切都是野蛮生长,如果手段不够强硬,一个孤儿根本没法活下去。

回到家后,林淡把车子和背篓锁进杂房,转身又去了自家菜地,在一旁的粪池里舀了两桶粪水,找了个乌漆墨黑的小水沟猫着。

农村的菜地两旁都会建有一个个粪池,方便农民就近给自家菜地施肥,讲究一点的人家会给粪池盖个棚子,不讲究的直接敞着,弄得四周臭气熏天。有洁癖的人在农村是活不下去的,但林淡却适应良好。她似乎在更脏更乱的地方待过,脑子里偶尔会闪现满地腐尸的画面。

正当她努力去追索那些记忆碎片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同时,她家的田坎上出现了一个干瘦的身影。那人左右看看,然后跳下地,开始砍白菜,一边砍一边骂骂咧咧,听声音却是焦晓娥。

林淡一点都不惊讶,更确切的说她等的就是焦晓娥。虽然她没与这人相处过,但从原主的记忆中她却看透了对方的性格特点。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原主瞪她一眼她都能逮着机会甩原主几耳光,晚上还跑去找林栓柱告状,硬是撺掇林栓柱去打原主,试问今天林淡闹了这么一出,让她损失了两亩地的菜钱,她能甘心?

她没什么见识,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报复林淡,晚上肯定会来祸害林家的菜地,林淡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