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再战的期间,高延曹换了身新的铠甲,依旧是银白色,后挂红色披风,战马也换了一匹,不再骑那匹已略疲惫的黑马,换了一骑力气充足的白马。

白马白甲,红色的披风飘扬於后,头戴前竖尖角的兽状兜鍪,兜鍪上下合面帘,浑身上下只露了一双眼出来,但见他驰骑挟槊,率先疾驰,二百太马、五百轻骑紧从随之。

——说是五百轻骑,其实若要再加上那二百太马的从行轻骑,轻骑之数大概在七八百之间。

总计千余骑的陇军精锐,在高延曹这个箭头的带领下,观之如散云,然形散神聚,卷带起尘土漫扬,若风卷残云,径扑向敌骑。

……

营中出来的秦骑主将,是姚桃的兄长姚班。

遵从姚桃命令,督战营骑的参军廉平老,虽为文职,但与同为参军的薛白不同,却是也能上马冲战的。这时,他骑行於姚班身侧,看到了高延曹率骑来阻。

“建忠,莘阿瓜遣了太马来战!太马乃是定西头等精锐,我军万不可与之恋战,以免被他们缠住,误了军机!下吏愚见,不如分骑一股,把之截住,余下的继续急赴主阵参战!”

“建忠”,是姚班的将军号。

姚班深以为然,接受了廉平老的建议,令道:“便由你率骑五百,把贼骑截住!我自带余骑,赶去主阵!”

廉平老接令,就引了甲骑百人,轻骑四百,共五百秦军骑兵脱离大队,往着西南边数里外高延曹所率陇骑来处,斜斜地迎将上去。姚班率引余下的七八百骑主力,接着向火势越来越大,几已可与被西落的近暮日光染红的火烧云同色的姚桃主阵奔去。

……

数里地,特别敌我两军骑兵对头疾驰的情况下,可以说是呼吸即至。

高延曹一马当先,面对杀来的数百敌骑,不避不让,闷声大呼:“吾螭虎在此!”

他挺起长槊,双腿夹紧马腹,以腿来控制战马的奔进方向,便如一枚利箭射进了漫天飞舞的风雪中也似,冲入到了泰半皆为白色戎装的秦骑队中。

高延曹穿的也是白甲,冲入到秦骑中后,他的身影很快就被淹没到同色之中,唯能见到他披挂着的那个红色披风,就像是一团火苗,在入眼皆白的敌阵里边,翻卷跳跃。

从战的陇军甲骑、轻骑,接踵相继,与迎面冲驰过来的秦骑接战。

……

莘迩的角度看去。

高延曹、廉平老这两支开始鏖战的靠东方位的敌我骑兵,遥对西天云霞,一黑一白,两种色彩先是较慢的互相浸透,随着战事的进行,渐渐的,黑白差不多混杂遍了整个战场。

偶尔,能看到一抹鲜艳的红。

战马嘶鸣、战士叫喊、兵械碰撞等等的声响,远隔几里地,隐约入耳。

对高延曹的战力,莘迩还是很放心的,望了几眼后,就把目光转到了这块骑兵战场南边一两里处、位处在姚桃主阵和之前姚桃副阵所在地方的另一处战场。

这个战场,即是罗荡及其所部骑兵和姚桃副阵兵卒刚刚碰上之所。

……

姚桃副阵兵主要是步卒,约两千出头,并有为数不多的轻骑。

罗荡早在敌我两部尚未碰上的时候,已盘算定了进战之法,此刻双方接战,当下他就按既定的计划,给部将下达命令。

唤了虎豹骑的一将,罗荡令道:“率领你部迎斗!”

虎豹骑是莘迩新建的甲骑部队,非罗荡部曲,那将领下命令后,随口问道:“将军你呢?”

将战未战的紧张时刻,罗荡毒舌的性子难改,他嫌这虎豹骑的将校多嘴多问,乜视答道:“我在这儿看热闹。”

那将愕然,说道:“将军必是在说笑。”

“你既知我说笑,还问我作甚?你率虎豹骑、轻骑与虏兵正面迎斗,我率牡丹骑绕至其侧击之!等我把虏兵截成两断,你在前头发力,与我合击,先把前段的虏兵即溃,然后再卷逐后段虏兵!”

与高延曹二话不说,当先突入不同,罗荡来了一个拦腰截断、分而击之的战术。

便按此个战术,罗荡率的牡丹骑与配给这将率的虎豹骑、轻骑一分为二,虎豹骑、轻骑正面应敌,罗荡引百余牡丹骑避过敌兵的锋锐,从其南边驰骋而过。

姚桃副阵两千余步骑,摆开的进战阵型长一里多,快驰到其中间位置的时候,数十秦骑和百余秦军步卒奔至,阻挡罗荡等骑的前进。

——这是督战副阵的参军薛白,看出了罗荡的意图,乃以此应对。

罗荡合上面甲,夹马举槊,奋勇直击。

牡丹骑者,披甲的战马额头上,皆烙刻一朵牡丹。

比之虎豹骑的战马通体甲上绘画虎、豹形状,单从视觉的冲击力上讲,牡丹骑不如之。

但若比之战斗力,牡丹骑到底是老牌精锐,凡其部中战士,无不是身经百战,则是不仅不比虎豹骑逊色,甚至在组阵战术、个人战术完成的细节上,还要强过虎豹骑。

接连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