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郡,圜阴县外军营。

西河郡位处於上郡和太原郡之间,上郡在其西,太原郡在其东;其北部西边一段,大约百里上下的郡界,且与上郡北边的朔方郡接壤。

此郡名中之“河”指的当然只能是黄河,所谓“西河”者,本意是黄河西岸之地,但事实上,这个郡并非是全部都在黄河西岸,黄河之水是在其境内自北而南流经而过的。

西河郡的面积不算很大,南北较长,四五百里,东西较短,二百里上下,但其境内的河流不少,黄河不提,较大的河流还有三条,都是黄河西边的支流。

一条是最北边,离朔方郡不是很远的湳水;一条是最南边,起源於上郡境内的奢延水。

再一条即是居於湳水、奢延水间,距离奢延水较近,两条河道相距只有百里之远,源自朔方郡和上郡交界处的圜水。

水北为阳,水南为阴,是以圜水两岸便有两座几乎是隔水相望的县城,分别名叫圜阳和圜阴。

——圜水大体呈西北到东南流向,在圜阳、圜阴这里各有一个小的曲折,两座城基本是一个在水北,一个在水南。

水南的圜阴县城坐落於西河郡的西部边界。

上郡的龟兹县在其西北,肤施县在其西南。

圜阴县城距此龟兹、肤施县城的距离相近,都是百里左右。

简而言之,等於是圜阴县城位处在龟兹、肤施二县城的东翼。

龟兹暂且不必多言,尤其因为肤施县城南为奢延水,西为奢延水的一条支流,亦即不管是从南边、抑或西边进攻肤施县城,都必须要先渡水,而圜阴县城和肤施县城间无有山川阻碍之故,圜阴县城的这个“东翼”,并且不但是一个“东翼”,还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东翼”。

那座圜阴县外的军营,目前屯驻的就正是协助仇泰攻上郡的李基所部。

蒲茂令他和仇泰“配合攻打陇西等郡的秦军主力,进攻肤施等县,收复失地”的檄文,三天前被送到了营中。

自收到这道檄文始起,——或者准确点说,是在知道了蒲茂将要大举进攻定西这个消息之后,李基就心神不定,而再又接到了蒲茂这道最新的檄令,他的心绪越发乱了。

这天,便於定西陇西郡中,莘迩率部刚出了襄武县兵营不久的时候,一人来到李基帐外求见。

帐外卫士入报。

独自一人坐於宽敞的百子帐中的李基,将他手中把玩的长剑还回鞘中,轻轻地连剑带鞘放到案上,调整了下坐姿,吩咐说道:“请他进来吧。”

帐幕掀开,一个面色黧黑,身形高大,穿着白色戎装的军将大步走进。

这人可不就是冯宇?

冯宇行个军礼,说道:“末将冯宇进见明公。”

屈指算来,冯太、冯宇兄弟投到李基帐下的时日已经不短,一两年了,互相已是极为熟悉。冯宇性格爽朗,很对李基的脾性,比之冯太,李基对他更加信赖和喜欢。

李基露出笑容,亲热地唤冯宇的小字,说道:“齐奴,一大早的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末将正是有一件事,想要请问明公。”

“你先坐下,坐下说。……什么事?”

此座百子帐是李基与帐下诸将议事的所在,帐中的坐榻很多,相对摆了两排,但冯宇没有寻榻落座,他直起身,依旧站地,恭谨地说道:“末将还是站着说吧。明公,末将想请问明公的事,就是大王令我军佐助仇将军,再打肤施县檄令下到今天,已有四日,营中将士俱皆已知,如今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明公何时会再发兵。末将斗胆敢问明公,何时出兵,可已有定下?如果定下,还请明公及早告之全军,也好方便将士们预备进战。”

“哦,你问这个啊。大王檄令中不是说了么?咱们和之前一样,仍是佐助仇将军攻肤施,仇将军是主将。何时攻,得他决定。我亦在等他的军令。”

冯宇问道:“明公没有去檄问一问仇将军么?”

“我前天去了一道檄,他尚未有回檄送来。”

冯宇看了看主榻上坐着的李基,略微低头,又看了眼铺着羊毛厚毯的地面,一副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基笑道:“齐奴,吾妹都快要嫁给你了,你我已是一家人,你还有什么是不能对我说的么?”

李基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妹。

李基年有四旬,他的妹妹年纪不很大,但也不很小,快三十了,之前嫁过人,其丈夫是李基帐下的一员猛将,后来阵亡,为魏兵所杀。其妹守寡至今,未有再嫁。

期间,李基倒是想给其妹再定门亲事,奈何其妹坚决不肯,其妹从小在军中长大,性格很强,她不愿意,李基亦无办法。却是难得,冯宇投来之后,李基发现其妹对冯宇渐渐地也很有好感,便试探过后,得了其妹的默认,於是就把妹妹许给了冯宇。

本来婚期都已定下,就定在了今年的五月间,但因蒲茂令李基部配合仇泰攻肤施的缘由,婚事遂暂时耽搁下来,婚礼还没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