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茂问道:“缘何冷笑?”

仇泰答道:“天水郡近日谣言,大王必有闻知,‘鱼羊食人,悲哉无复遗’。‘鱼羊’者,此分明意指鲜卑是也。臣又闻说,并有谣言,言说慕容瞻、慕容美父子欲投定西。大王,慕容瞻这个时候叫慕容美入京求见,请求大王给慕容美赏赐一个清贵的文官职选,……以臣陋见,这十之八九是慕容瞻做贼心虚!故意在装出这么一副忠心的样子给大王看的!”

蒲茂呵呵笑道:“孤待慕容瞻父子甚厚,可谓托心腹以待之了,人孰无情?慕容瞻父子感孤之恩,以忠报答於孤,此亦不足为奇。你不要把人心想得那么坏。”

仇泰叹道:“大王真是仁厚之君!”

“不说这个了,咱们接着来议进讨贺浑邪的方略。”

仇泰应道:“是。”

说是议论“进讨贺浑邪的方略”,其实是议“后勤”方面的事务。

具体进讨贺浑邪的方略,蒲茂已经与孟朗议定,并且调兵遣将的旨意,也都已经发下了。按照孟朗的意见,进讨贺浑邪的部队,总共分作两部,一部以苟雄为主将,经冀州向东,进攻青州;一部以蒲洛孤为主将,从邺县向东南,经过豫州,进攻徐州。两部兵马,苟雄部是偏师,蒲洛孤部是主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事部署虽定,后勤方面的诸事也很重要,蒲茂打算用仇泰来主持有关此战的整体后勤事宜,今天便是专门抽出时间,与他来谈此事的。

当下,君臣二人,便在殿上,就与后勤有关的诸项方面,细细商量起来。

商量直到入夜,粮秣的运输、筹集和民夫的征调,以及粮秣、民夫在关中征募多少,又在河北等新得之地征募多少,等等诸事,算是初步议定。次日,仇泰就把这些事情着手落实。

却就在蒲茂、仇泰,包括孟朗等的注意力,都被贺浑邪吸引过去,连南阳、秦州这两处小战场的战局一时都顾不上太多关注,精力都放在了讨伐贺浑邪此事上边的时候,於慕容美到达咸阳的第十来天,一道急报忽从北边上郡传来。

急报内容乃是:上郡郡治肤施,为张韶攻占。

蒲茂是在听孟朗单独向他进报“讨伐贺浑邪此战”之进展时,收到这条急报的。

他看完之后,勃然大怒,猛地把这道急报抛掷地上,拍案说道:“莘阿瓜是不是以为孤真的拿他无法了?数犯我秦州不说,现在又袭夺孤之肤施!吃了豹子胆了么?以慕容氏之强,孤唾手而定!一个小小的定西,他哪里来的如此大胆!”

就是个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况乎氐秦现下方得河北等地,蒲茂的志气正是高涨之际?大怒之下,他立刻唤殿中侍臣,召诸将觐见。

孟朗及时制止了他,问道:“大王,召诸将觐见是为何故?”

“孤要发兵!北取朔方,西收陇西!打到谷阴去,必生擒致获莘阿瓜!将之槛送咸阳,捆缚孤之殿下,孤要当面问他:是谁给他的胆子,敢三番五次犯我王土,挑衅於孤!”

孟朗说道:“大王请息怒,臣有一言进禀。”

蒲茂怒气小抑,说道:“孟师,你请说。”

“诚如大王所言,‘小小定西’。莘迩先犯我秦州,继今又趁我大秦讨伐贺浑邪之机,偷袭占我肤施,之所以如此上蹿下跳者,臣以为,他这无非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蒲茂说道:“哦?”

“大王,而今河北、河南已为王土,天下十分,大王已得五分矣!只要咱们集中力量,把贺浑邪之乱先给平定,然后再把慕容氏的余孽尽灭,则整个大江以北,从此都将尽归我大秦所有。以此千万生民,百万雄师,江左唐室,犹非不能伐也,况乎‘小小定西’?

“莘迩必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趁着大王暂无暇顾他之此时,又是犯我秦州,又是侵我上郡。其虽气势汹汹,然以臣观之,不过跳梁小丑罢了。大王何不且先小忍之,待平贺浑邪、灭慕容氏余孽以后,再兵锋西向,以我百战之天下胜兵,攻彼一隅,破之反掌易也!”

蒲茂气犹难消,说道:“孟师所言固是,莘阿瓜犯我秦州,孤可忍之,然其今得寸进尺,竟复侵我肤施,孤却如何能够再忍?”

“大王,定西虽小,其兵颇精,如臣早前所言,其国可谓贫而坚也。现在如果举兵伐之,一则,恐怕不易将其很快攻灭;二来,最主要的是,会影响到大王讨伐贺浑邪、慕容氏余孽。因此,以臣之见,大举讨伐定西,现下还不到时候。

“当然了,定西侵占我肤施,我大秦对此却自也不能任之由之,不作反应。臣建议:大王可传旨定西,严词训责令狐乐、莘迩,同时,檄调杨满回上郡,命他攻复肤施就是。”

听了孟朗这话,蒲茂亦知,现下最重要的事是平定贺浑邪的叛乱,对於定西的一再挑衅,冷静下来想想,最好的应对办法,的确也就是孟朗说的,“暂时不理他”,於是,忍住了心头的怒气,蒲茂接受了孟朗的建议。

他对孟朗说道:“孟师,严词训责令狐乐、莘迩的令旨,就请孟师亲自起草!告诉令狐乐、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