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后杀出的数百定西甲士之将是兰宝掌。

营门已陷,步雷公被王舒望斩杀,步营中群蛇无首,轻轻松松的就被兰宝掌部攻克。

唐艾於当晚得了捷报,不过他没有马上赶去步营,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次日起来,才坐上牛车,再次携北宫越、高延曹、田居、郭道庆等文武属官去到步营。兰宝掌、王舒望在营门迎候。牛车徐徐到了营门口,唐艾没有下车,摇着羽扇,倚车栏问道:“步雷公尸首何在?”

王舒望昨晚扮成氐人百姓的时候,把发髻散开,结成了辫子,这会儿早已重束发成髻,手头没有帻巾,就没有裹帻,发髻外露,却於诸将中反显矫然之态,答道:“还在营墙上。”

“其虽庸将,仅用了我半计,就破了其营,到底其有爱民之心,其尸不可辱之,将其首级缝上,下葬了吧!”唐艾摘下了自己的白帻,递给王舒望,笑道,“不等兰校尉部到,卿以三十余卒,就勇拔敌营辕门,卿更手刃步雷公,今取赤亭,卿功著也。吾无别赏,此帻与你!”

王舒望先是恭谨应道:“诺。”继而接住帻巾,说道,“多谢将军!”

“逃来步营的那百余百姓,现在何处?”

兰宝掌答道:“除掉逃走没追上的,还有三四十人,正在末将部卒的看押下,等候将军发落。”

“取些缴获到的财货,分给他们,放之回家罢!”

兰宝掌呆了一呆,说道:“他们潜逃出营,投奔虏军,将军,不杀么?”

“南安郡将为我定西有,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我定西的子民了啊,岂能随意杀之?非但不可杀,为便於日后治理此郡,是以还得赏些财货与之,以补偿他们屋宅被烧、田粮被抢之损。”

兰宝掌恍然大悟,说道:“将军说的是,是末将思虑不周。”

唐艾一笑,吩咐兰宝掌、王舒望把缴获到的财货暂时留在此地,以备等打下獂道以后,加上獂道县内的缴获,再统一分给其它受损的当地百姓。

几个步营被俘的军吏跪在辕门边。

唐艾探头出牛车,挑了个形貌威风的,随意拿扇一指,令道:“断掉他的辫发,扒光他的衣裳,送给石萍。”

这道命令不用给诸人解释。北宫越等自是皆知,这是堕敌士气之策。

那个被挑出的被俘军吏也是倒霉,只因了长相威武,就兵败之后,又受此被辱之灾。

兰宝掌等亲自下手,不容分说,割断了他的辫子,扒掉了他的衣服,哈哈大笑着,将之赤条条地绑到马上,随从唐艾来步营的骑兵随从中,分出了数骑,带他前赴獂道县城。

兰宝掌、王舒望请唐艾入营视察。

唐艾却不进去,懒懒地说道:“小小步营,有何足观之处?你们分些兵士,把俘虏的胡儿就地看好,随我还营去罢!赤亭已下,咱们明天就兵发獂道!”

赤亭离獂道县城四十里地。

中午时候,押那军吏的定西数骑到了城西。

獂道是个古县,但县城不古。前代秦朝末年,此地接连地震,旧有的县城毁之殆尽,遂复起了座新城,而到成、唐之际,这里的氐人叛乱,后来失败,新城又被烧掉,故现下的这座县城,是唐室南迁前再次新建的,距今不过数十年而已。外边亦有护城河,数丈之宽,河边无树,杂草丛生。日光晒下,波光粼粼。城头上各色的旌旗飘动,身穿白色衣甲的秦卒,布满城墙。称得上刁斗森严。城的北边,两里地处,有一座营垒,是强莫及其本部驻守的营寨。

数骑没靠近,远远的把这军吏从马上解下,丢到地上,齐齐冲他身上撒了泡尿,转马回去了。

城头上的守卒瞧见,等那数骑走远,派了一队士兵出城,去看是怎么回事。那被辱的军吏名叫啖提金,大小是个军吏,出城士兵带头的军官认识他,就唤他下护城河,叫他游过来。等他上岸,一个兵士脱下短袍,裹在他的腰上,权且算是给他遮羞。带了他进城,去见石萍。

石萍好端端的在郡治堂中坐着,正向属将转述从军报中看来的始昌之战的情况,忽闻守卒中的个军官求见,令之进堂,抬头一瞧,啖提金的狼狈模样顿落入他的眼中,不免心情立刻大坏,听完了守卒军官的汇报,知道了啖提金竟是裸体被送来的,而且还被那数个押送的定西骑士当着城头守卒的面,往他身上便溺了一通,越发恼怒,问了啖提金几句,啖提金哭丧着脸,把赤亭失陷、步雷公被斩的事情一说,石萍怒不可遏,用力拍案,令道:“斩了!”

啖提金跪倒在地,说道:“将军,看在齐大人的脸面上……”

正如唐人讲究家声,士庶间如天壤之别,胡人也是讲究出身的,这啖提金亦有些背景。其从父正是当年被蒲长生亲手杀死殿中的啖提部酋大,而他从父之被杀,是因为替其部宗主、酒后失态的氐人齐折部酋大求情。因了这层既已是主仆部落、又其从父因其主而死的关系,啖提金颇得今之齐折部酋大的照顾。此个“齐大人”,说的就是齐折部现任的酋大。

“你也配提齐大人!丢尽了齐大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