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凉了,快,喝一口,消消怒气!”

令狐妍接过茶碗,抿了口,嘴中仍然不依不饶,说道:“宋方今夜还要宴请谷阴名士,做什么清谈,自命风雅!阿瓜,要不是你拦着,我非要让他见识一下我显美翁主的风雅。”

说着,她放下茶碗,就要摩拳擦掌。

莘迩闻之,笑道:“翁主的风雅,只可我来见识!他人岂可有此福分?”

令狐妍睁大眼,歪着头,看了莘迩片刻,问道:“你在调笑我么?”

“没有!”

“我的手指真的好看么?”

莘迩斩钉截铁地说道:“葱指如玉!”

……

宋府内外灯火通明,丝竹阵阵。

宋方峨冠博带,一身长袍临风飘举,左右绿云缤纷、倩影嫣然。

他一边顾盼调笑,一边频频举杯,倒真有几分方外神仙的风姿。

座下众人多有京中诸姓的青年才俊,也是酒酣耳热、高谈阔论,一派宾主尽欢的场面。

但其实宋方内心远没有看起来如此晏然。

令狐妍折腾出的阵仗虽然每次都被莘迩阻止,但宋家在京城多有耳目,早就隐有听说了。他自忖若是真的闹将起来,结果倒是其次,他这颜面是着实挂不住的,况且宋方深知令狐妍与左氏情谊深笃,若是令狐妍在左氏面前说了些什么,对他现下处境百害而无一利。

思来想去,也觉得之前在姬韦的事情上动手脚有点得不偿失、意气用事了。

现下莘迩多策并举、步步为营,人望渐盛,非但寓士多以之为马首是瞻,右姓中也多有对之示好的,更别说在军中多有爪牙,兼且上恩日隆,终不是昔日之莘阿瓜了!

思及於此,早前宋方心中那种鄙夷,已然变成了心头的一根刺,隐隐作痛又隐隐作祟,竟有些不安了。

旁边一个仆从蹑手蹑脚上前,拊耳给宋方说了一句什么。

宋方闻言起身,向宾客行了一礼,转身去到书房,却见已有一人正在躬身等候。

“说吧!”宋方神色严峻。

那人施了一礼,低头答道:“下官见到姬韦,直接道明来意,那厮倒也凑趣,对公课考较并未申辩,不过……。”

“不过什么”宋方睥睨问道。

“此人说自己身被祖上荫泽,世受王恩,忝列公门,本该肝脑涂地以广布吾王之仁政,以彰显美翁主之懿德;而今考功曹明光察察,自己身为显美县长,主辱臣死,只有当面向王上和翁主告罪,请获明戮,以谢天下,也不辱没了武威姬氏的世代清名。”

宋方怒不可遏,拍案而起,说道:“甚么‘主辱臣死’?甚么‘请获明戮’?一句一个死,这狗东西!他什么意思?还武威姬氏的世代清名?拿姬家压我么?”

那人不敢说话,诺诺而已。

“狗东西!以为有了莘阿瓜撑腰,就有胆子与我作对了么?‘当面向王上’?还想给老子来个殿前告状么?觉得我宋家如今谁都能欺负了么?我好言好语的派人去给你说话,你不承情,还威胁老子?真当我不敢动你了?别说你个小小的姬韦,便是莘阿瓜,我动上一动又有何妨!”

这话一出,把那人吓了一跳,慌忙四顾,垂头缄默。

宋方自知说漏了嘴,看了看那人,森然一笑。

那人悚然一惊,额头竟有冷汗落下。

“你且下去吧。”

宋方抬手在那人背上轻轻一拍。

那人又是一个机灵,赶紧施礼退出,自有仆役领着他从偏门离去。

宋方整理衣冠,姗姗从书房走出,向着那片灯火通明处走去。

一路上曲径婉转,树影摇曳,在月光下映得宋方脸上阴晴不定。

……

考功曹的客舍里,姬韦夜不能寐。

宋方派来的人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否则其族中几个亲近子弟便都要受到牵连,轻则功名无望,重则被调到边军,想那几个子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真去戍边,有死而已。

但这一口恶气却也着实憋得难受,所以他回复那人时,确是报了以死明志的心思的。

越想越是郁愤难平,姬韦信步在堂前彳亍,忽然有人来报,说是舍外有人求见。

姬韦收拾心思,一面命请,一面自忖道:“甫到京城,便有这许多不速之客,看来之前风闻的京城中波诡云谲的种种明争暗斗,诚不我欺也!”

门外走进一人,洒然一笑,拱手朗声道:“久闻足下清名,今夜叨扰,还望赎罪,在下黄荣。”

……

抱歉啊,忙了一天,平时一天一千来步的,走了快一万步,累得脚疼。所以更得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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