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趴地上扭来扭去,收缩、舒展臀部的肌肉,过了片刻,自觉已把臀肉调整好,诚恳地说道:“阿父,真没有了。”

拔若能大怒,提起鞭子接着抽。

元光早前虽不知其父召他来是为何事,但得了传信之人的提醒,亦恐挨揍,专门穿了条结实的皮绔,并在皮绔内套了棉花。

这时被拔若能猛抽,鞭子打在皮绔上,声响虽大,实际上并不很疼。然而,元光唱念俱佳,挤出了几滴眼泪,使劲哼鼻子,搞得鼻涕满嘴,哇呀乱叫,看似颇为凄惨。

男成心中不忍,想道:“被打成这样了,嘴干嘛还那么硬?阿兄不说,我来说吧。”说道,“阿父,阿兄……。”

话未说得几个字,元光的惨叫声蓦然提高,打断了他的话。

男成知他是仍要保密,只得罢了。

拔若能到底年级大了,自当了大率,成天养尊处优,体力远不如年轻时,抽了二十多鞭,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地问道:“说不说?还往哪部遣人了?”

元光气若游丝似的,答道:“阿父,真没有了。”

打到这个程度他还不说,拔若能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能把他打死,只好丢下鞭子,坐回马扎,说道:“你哪里是兔子?明明是只狐狸!”吩咐侍卫,“拖下去,给他裹伤。”

侍卫扶着元光出去。

拔若能调和了会儿气息,喝了口平罗端来的酪浆,唤男成近前,问道:“男成,你对我说,他到底还往何部遣人了?”

元光出帐时,给男成使了眼色。

男成嗫嚅答道:“儿子不知,应是没了。”

拔若能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说道:“你出去罢。”

等男成出去,平罗说道:“阿父,元光不可能只往图图一部遣人,肯定往别部也派了人。”

“他不说,有什么办法?”

平罗忧心忡忡,说道:“阿父,图图部的大率鲁莽,他要是被元光迷了心窍,不听咱们的话,真的与郡府对抗,倘使引来唐兵?如何是好!”

闻知元光遣人挑拨图图部后,拔若能也遣了一人去图图部,但元光能言善道,极有蛊惑之能,是否可以把他给图图部造成的影响消除掉,却是说不准。

唐兵甲械精良,不用调动王都的兵马,听说郡府有步骑三千,只这三千人,集建康全郡的卢水胡,只怕也不是对手。

拔若能亦无对策。

两人正在发愁,帐幕掀开,进来一人。

拔若能看去,却是元光捂着屁股回来了。

“阿父,我听侍卫说,前天有个莘府君的使者来了?”

拔若能不想理他。

“说是请阿父选一人,派往郡南牧场,主署内徙胡落?”

拔若能说道:“你说府君不一定信守承诺。而今县邑尚未设置,府君便着我选人,要用为管理内徙胡落的主官。你个狐狸崽,还不相信府君么?”

元光心道:“为了拉拢我部,分化郡内的几个胡部,先给几个甜枣吃吃,有甚奇怪?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答道,“是,是,阿父远见,就像天上的雄鹰,目光辽远。”

“你问这个作甚?”

“不知阿父选好派谁去了么?”

“尚未定下。”

“儿子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拔若能知元光足智多谋,对他的意见,不妨听听,没好气地说道:“你说吧。”

元光转着眼珠,瞄了平罗眼,说道:“儿子以为,儿的大兄是最好的人选。”

平罗呆了下,心道:“怎么推我出来?”

拔若能问道:“为何?”

“阿父请想:现下内徙的胡落虽然不多,但等到来日正式设县,先期在牧场管理内徙胡落的官吏们,因为已经熟悉胡情,没准儿便会转正。此职非常要紧。除了大兄,没人够格担任。”

拔若能沉吟说道:“有道理。”

“再则,尽管如今看来,莘府君像是说话算数的人,可将来会如何?就算府君想要言出必践,会不会有其他人作梗?此中关系重大,也只有大兄去,才能时刻把握情况;万一果然出现府君改变主意的局面,阿父也好及时应变。”

拔若能点头说道:“这倒也是。”问平罗,“平罗,你愿意去么?”

平罗心道:“将来设县,此职确然可能转正。我去当一当这个官,没有坏处。”应道,“悉从阿父教令。”

拔若能又想了一会儿,决定接受元光的建议,定下了由平罗去任此职。

虽有皮绔、棉花保护,二三十鞭下去,也还是抽出了鞭伤的。退出大率帐,元光找了个帐落,褪下皮绔,拽掉棉花,伏毡席上,叫男成给他敷药。

男成不懂他为何会建议派平罗去郡中,一边抹药,一边问道:“阿兄,你说此职可能转正,你为何不去?”

元光一眼看穿了男成的小心思,笑问道:“你是想问,我为何不请阿父派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