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上的战乱渐平,仙魔双方鸣金收兵之后,穿着白铠甲的天兵们便开始四处找人。

烛焱站在离烨身侧,看着他心平气和地在天道卦人跟前坐下,又看着他从容地给太和倒了一盏茶。

四周尚有血腥味未散,自不是什么品茶的好地方,但他显得很从容,袖袍起落间,茶盏里的水装得满满当当,多一滴则溢。

他抬眼,十分平和地道:“卦人请。”

天道卦人双手都被捆成了粽子,自是没法端茶的,若用仙力,难免颠簸将茶洒了,他怀疑离烨是故意的,盯着他打量半晌,才勉强笑道:“多谢,尚不觉口渴,眼下既有闲情,上神不妨听太和再多说两句。”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总归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回来人。”

九霄这么大的地方,行云再快也要月余才能走遍,加上这兵荒马乱的,若尔尔仙人不是自己寻来,那许是要费上些功夫。

离烨倒也不急,人已经抓着了,以天道这惜命的性子,怎么也不会愿意给一个小仙陪葬,所以他等着就是。

但。

“倒是不想听太和仙师再费口舌。”他抬眼,“既然说那㶦姬是与九霄上某个上位者有关,那便先找那个人出来对峙也好。”

此话一出,天道卦人僵在了原地。

太和失了一魂,本是有些虚弱的,但闻言,他竟是忍不住抬了抬嘴角:“看来上神在九霄,确实是醉心潜修,不问世事。”

当年天道卦人动凡心,闹得那叫一大,但凡是上神,就没有不知道的。虽然后来大家都有默契的绝口不提,但如今他这么问起来,天道卦人如何自处?

余光瞥一眼,天道果然脸色沉如锅底,挺直了身子站着,没吭声。

于是离烨就明白了,恍然抚掌:“卦人不愧是九霄之主,杀伐果决,断情绝欲。只是,有何证据能说,那女子便是后来所说的㶦姬?”

“老夫也想问上神一句,有什么证据证明您的生母是卦人所杀?”太和困惑。

翻手扔出镜花水月,离烨问:“仙师可记得这东西?”

“自然是记得的。”太和点头,“此物几万年前就是天门外的镇门之宝,后来,听闻是成了西海公主的嫁妆。”

“那便是了。”离烨垂眼,“我心念㶦姬,于这镜中找寻真相,便就找到了当年场面。”

镜花水月落地,化出一片水幕来,㶦姬被天道卦人亲手处决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当场。

天道卦人闭上了眼,指尖终于是颤了颤。

这是他绝对不想回忆起的东西。

全九霄的人都觉得,在他手起她命殒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下了,什么凡间女子,百年后不过一粒尘埃,入不得他的心的,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可只有天道卦人自己知道,他从来不敢回想那一天,也不敢回想起这个人。

只要想不起来,他就可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不会后悔,不会心痛。但……有朝一日真的再看这个场面,他发现自己竟还是跟七万年前一样心痛。

“她不是你的生母。”天道卦人想平静地阐述这个事实,然而,张口吐出来的话却沙哑得不成调,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四周静默,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着他这个一向稳重宽和的九霄之主狼狈失态,看着他从来不见底的眼眸里浮上赤色。

他该恼的,可也没有,顿了顿之后,清了嗓子继续道:“她是予怀,普通的凡间女子,你若定睛细看,就会发现她身上没有你的火道仙气。”

镜花水月记载的画面没有那么清晰,光这一个场面,离烨倒也不至于定论。

他抬起下颔,镜花水月放了下一个画面。

七片火焰在天门外盘旋,逐一被人收进碎魂阵,最后一片火烬将消之时,有声音幽幽地低喃了一声:“顾好我儿离烨。”

然后,归于天地。

这应该是㶦姬被诛神魂的场面。

离烨抬眼,看着天道卦人问:“你的凡间女子,没有火道仙气,却有火道神魂?”

天道怔愣,他不解地将这场面来回看了两三遍,扭头问太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太和皱眉摇头,旁边别的神仙也都不解。

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若是在天门之外诛神魂,那应该是大事,史册必定有记载的。

有小仙飞快地翻阅史册,翻了半晌之后,额上冷汗涔涔:“回禀卦人,没有。”

眸子里的光稍暗了些,离烨抿唇,曲起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装满茶的杯盏,突然就溢出了水来,只一滴,顺着杯身往下落,溅起了周遭无声的杀气。

“总不可能这么多人一起骗你。”太和叹气,“上神,先息怒,此事颇为蹊跷,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

离烨嗤笑,这等打幌子的话,自是糊弄不了他的。

他起身,尚还算和气地问了一句:“人可找到了?”

乾天硬着头皮上前,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