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派作为七大剑派之一,是武林里屈指可数的名门大派。星、月二长老也罢。司马泪与恒元也好,他们崆峒长老的身份,在江湖上绝对称得上是德高望重,尊贵之极了。

可叹,即使已经身居高位,终究摆脱不了红尘俗事牵缠,不得不下山帮助连城火。最终落得个名败身死之终局。这正是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可是道理纵然如此,事前又有谁能想象得到,崆峒派的四大长老,竟然于一日之间,便尽数折在同一人手里。而且,这个人还年轻、俊秀、斯文、漂亮。看上去文质彬彬,正是江湖上那些粗豪汉子们,最为看不起的“小白脸”。

偏偏就是这名“小白脸”,把崆峒长老们斩瓜切菜一样,杀得无比干净利落。狂悍强横若斯,简直让人崩溃。

无论如何,崆峒派四大长老都已经死了。但程立和连城火之间这一战,却还未曾结束。可是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打?甚至还要不要继续打?老实说,连城火实在有点心里没底。

他不信自己会输。因为开战至今,连城火仍未与程立直接交手火拼。丈八乌金枪之上,仍有隐藏杀着未出。但同样地,看程立那游刃有余的模样,很明显地,他也同样还有底蕴深藏不漏。

一旦隐藏的两张底牌完全揭开,那么彼此之间便已经毫无转圜余地,不是你死,便属我亡。战况的变化,亦再不受任何人控制,最后结果如何,亦无从预料。

对于这种脱离自己掌握的事,连城火不喜欢,十分地不喜欢。所以,尽管自己还未察觉得到。但事实上就是,他已经犹豫了。

看着连城火这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模样。程立忽然道:“连城火,你怕了。”

连城火一震,随即猛然抬头,目中精光如电,厉声喝道:“说我会怕?简直笑话。程立,既然你要找死,那么很好,我就成全你!”

决心下定,战意也随着怒火而水涨船高。丈八乌金枪一震,猛然幻化出千重枪影,忽吞忽吐,似乎随时都要攻杀过来,和程立作最后的殊死一搏。

程立冷冷看着他,忽然揪起自己外衣,从里面一翻,翻出了一口漆黑长刀。刀鞘漆黑,刀柄也是漆黑。乍看之下,便充斥了最浓烈的不祥意味。

“九曜”!把这口刀拿在手里,尽管仍未出鞘,却也同样说明,程立不再像之前一样小打小闹,而是要动真的了。

刀枪相对,剑拔弩张。无形的杀气,就在彼此之间来回激荡。没有人能够看得见,但绝对没有人会感觉不到这股杀气的存在。所以所有人都已经明白。死战,随时一触即发。

“住手!”

刀将出鞘,仍未出。枪势将动,还未动。就在这时候,一阵飞掠奔跑声,忽然从街道彼端传来。同时,还听到了有个人大声呼喊。

“住手!你们统统都住手!谁也不准再动。”

呼喊声中,一道人影现身于街道之上。那些崆峒弟子们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可是那人身法极快,极滑溜。就像泥鳅一样,东一转,西一滑,就从崆峒众弟子的阻拦中冲了出来,恰好在程立和连城火两人的中间站定脚步。他喘了几口气,大声道:“反了反了。光天化日之下,白玉京首善之区,你们竟敢在这里当众斗殴杀人?还有规矩吗?还有王法吗?”

程立愕然一怔,随之失笑道:“水兄,你这是葫芦里卖的哪种药啊?”

来者正是绣春楼四大档头之一,外号“夺魄”的水龙吟。他回过头来,向程立打个眼色,随之冲着连城火厉声道:“神勇伯,你也是朝廷命官,应该知法守法,以身作则才对。可是现在,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在白玉京内穿盔戴甲,全副武装,聚众闹事。怎么,想要造反不成?”

连城火面色铁青,阴沉沉道:“水龙吟,话倒说得漂亮。可是你这徇私枉法的程度,才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睁大你那双眼睛好好看看。这里死的,可都是我的人。哼,分明是程立当众逞凶。我不过是自卫而已。怎么,难道水大档头觉得我应该躺下来束手待毙,才叫做知法守法?”

水龙吟刚才来得匆忙。确实没仔细看过现场。现在仔细看看,果然程立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反而连城火这边又是死人又是死马,鲜血内脏流得遍地都是,不管再怎么看,都是连城火这边吃亏更大的模样。那么水龙吟这么明显地拉偏架,就让他自己……很尴尬了。

连城火轻蔑地冷哼一声,丈八乌金枪一摆,喝道:“水大档头,让开。这是我和姓程的之间的事。谁敢阻我,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神勇伯果然神勇。只不过,今天要阻止你的人,可不是只有水师弟。”

又一把清冷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团阴影猛然从天而降,仿佛流星坠地,气势强猛绝伦。可没想到,将近要接触到地面之际,这团阴影忽然又“嗤~”地喷出一股气流,把下坠冲力化解了大半,反倒把阴影本身重新向上托起了几尺,然后方才旋转着轻轻落地。

如此轻功,堪称绝世。可是施展出这种轻功的,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张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