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越国公府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夜幕之上,繁星点点,月白风清。

在永嘉公主亲自引领下,程立昂然步入越国公府,并且在后院的一处小厅里坐下。小厅之外不远的地方,就是起居之所。非属主人家的亲密好友,是万万不可能进入这里的。显而易见,如今在永嘉公主心目中,程立所具有的地位,已是非同小可了。

小厅之内,布置得十分典雅。边缘处摆了座大屏风,地面则铺了张云纹图案,色彩素净的地毡。靠墙边立着一座八宝格,上面摆放着几件瓷器花瓶,又有几件玉雕珍玩。墙上则挂着画幅,乃是一幅水墨山水。

程立虽然不太懂绘画,可是也觉这座绘在纸上的高山,墨韵凝重,气势雄峻,更兼云雾缭绕,深不可测。颇有一种“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意境。令人感觉高山仰止。禁不住越看越有味道。

脚步声响起,有婢女捧着一个托盘,进来奉上香茶。永嘉公主亲手接过托盘,示意婢女离开。随之袅袅婷婷地走到程立身边,一边把茶碗献给程立,一边叹道:“这卷山水画,是前朝大画家官飞渡的亲笔真迹。当年先夫十分喜欢,所以特意挂在这里,方便他日日欣赏。唉~时至今日,它已经是府里仅剩不多的真品之一了。”

程立接过茶碗呷了一口,奇道:“仅剩不多的真品?那么这些呢?”随手向八宝格所在方向一挥。

永嘉公主叹口气,道:“全是赝品。这几年府上日子不好过,真品陆陆续续,私底下都卖了。可是空着格子也不好看。所以就找了些赝品来放着,胡乱充数吧。”

顿了顿,永嘉公主又笑道:“不说这些了。程郎,你在这里稍座。我这就下厨去做羹汤给你品尝。”

程立点点头,继续欣赏那副水墨山水。永嘉公主则退了出去。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左右,却又带着两名婢女重新回转。永嘉公主自己亲手捧着一碗鱼羹。两名婢女则分别提着食盒。打开来一看,里面是几式精致小菜,另外还有一壶酒。

两名婢女把酒菜都摆放在一张机案之上,然后鞠躬行礼,主动退出门外,反手掩上了厅门。永嘉公主则笑意殷殷,柔声道:“程郎,过来尝尝妾身做的这羹汤?”

程立走过来,在永嘉公主对面坐下。接过小碗尝了一口,点头道:“确实鲜美。”

永嘉公主笑靥如花,不住殷勤劝酒布菜。小意奉承,柔情款款。若是不知就里的外人看了,多半会觉得,这是一对夫妇正在对酌,绝不会想象得到,原来他们两人还是今天下午,方才

不知不觉间,酒尽菜残,窗外夜幕之上,也已经月至中天。永嘉公主忽然放下酒杯,柔声叹道:“程郎,今日的事,实在多亏你了。妾身虽然不懂武功,可是也知道在地库里那几个人,都是很厉害的高手。咱们素无交情,你居然愿意为妾身冒这个险。妾身……唉~妾身实在不知道,究竟该何以为报啊。”

程立道:“妳是清阳公主的姑姑,为妳做些事,那也是应该的。其实也不算什么冒险。毕竟……”

顿了顿,程立淡淡一笑:“在我眼里,地库里那几位,和安福赌场的打手,却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永嘉公主眉宇间微泛一丝怨色,叹道:“就只是为了清阳么?这样说,如果只为了妾身的话,程郎你便不肯出手了么?”

这句话却不好回答。一时之间,程立也禁不住为之语塞。顿了顿,他才开口道:“也不是。公主,妳……”

一句话还未说完整。一根如春葱般腻白,却又略带冰冷的手指,忽然探过来按在他嘴唇上。永嘉公主略带几分幽怨,道:“不是早说过了么?没有人的时候,应该叫我‘璎珞’才对啊。”

夜色之中,烛光之下,永嘉公主那似嗔似怨的神态映入眼帘,程立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竟一下子加快了好多。他心中天人交战,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按住了那根春葱般的玉指。

永嘉公主嘻声一笑。忽然收回玉指,如穿花蝴蝶般轻盈站起,向屏风之后走去。堪堪走到屏风旁,她忽然回首,腻声道:“从一数到五十,然后便过来,好么?”也不待回答,再度径自迈步,任由屏风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影。

程立端坐在蒲团上,默默数数,从一数到五十,然后挺身站起,向屏风之后大步走去。刚刚越过屏风,登时便是一震,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触目所及,只见屏风之后安放着一张床榻。塌上铺着软垫,而永嘉公主此刻赫然便斜卧于软垫上。阵阵香气萦绕鼻端,更令人分不清,那究竟是墙角处香炉里发出的香气,抑或是她本身的体香?

雪白足踝,在轻纱罗裙之下露了出来,她单手支着下颔,意态舒闲,目光迷蒙,痴痴地看着程立。配合着动人体态,显露出来一种娇媚慵散的丰姿,更充斥了成熟迷人的风情。比之雪烟霞和小青,却又是另一种绝不逊色的妩媚美艳。

如此一幅美人横卧图,实在能令世上任何男人,也为之神魂颠倒。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

忽然,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