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沉溺的意识,在不知不觉之间,又再浮上脑海了。程立首先察觉到的,是一股幽幽的香气。如兰似麝,清新馥郁。就似春风一样,轻轻撩拨着心弦,教人感觉舒服极了,享受极了。

程立微微睁开了眼睛,立刻,他便看见了一张清丽绝俗,秀美不可方物的面庞。于是,他立刻回想起来了。这张面庞的主人,名为雪烟霞。而雪烟霞是谁?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一生中最深爱的女人。

雪烟霞侧身而卧,就伴在程立身边。她睡得很沉,很香。嘴角边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显然正在做着一个无忧无虑的美梦。

看到她这丝笑容,程立的心里,便立刻充塞了最甜蜜的幸福感觉。生命中一切的艰苦,困难、灾祸、不幸……都已经随风而去,被遗忘得干干净净了。

程立轻轻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在竭力避免惊醒雪烟霞的前提下起床。然后走到窗户旁便,推开窗户,一边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一边用力伸了个懒腰。

但这个懒腰还没伸完,程立便立刻怔住了。霎时间,一股阴冷寒意,随之迅速传遍四肢百骸。让刚刚从好梦中醒来,得到彻底休息和放松的身体,又再一次僵硬如坚冰。

触目所及之处,窗外正是春光明媚。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一道九曲桥上,桥下的河水也因此而闪烁着金光。九曲桥的桥尽头处,有座小小的八角凉亭,亭子里有两名头戴高冠的老人,正在下棋。

这两名老人,一个身穿朱衣,一名身穿绿袍。无论五官神态,都令人有似曾相识之感。然而程立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两名老人——至少,从没没见过他们的真人。

没见过真人,换言之,就是见过假人了。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假人?又是什么情况下见到的?为什么看见和真人一模一样的假人,就会让自己感觉到如此的怪异、别扭、震撼,甚至恐惧?

程立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只要一旦深入细想这些事,立刻就觉得头很痛,痛得甚至要裂开一样,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终于“咚~”的一下,重重坐落地板上。

这一下子,立刻把还在睡梦中的雪烟霞惊醒了。她微微睁开眼睛,随即吓了一跳,赶紧起床,过来扶起程立。嗔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都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站不稳。”

程立怔了怔,忽然又觉得有一阵说不出来的古怪和别扭。他下意识问道:“妳叫我什么?我是妳的什么人?”

雪烟霞真有点慌了。伸手按上程立的脑袋,问道:“夫君,你这是怎么啦?不是发烧,把脑子给烧糊涂了吧?妾身是你的妻子霞娘,你是妾身的夫君啊。”

“妻子……夫君……没错,确实是这样。我记得,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的。”

程立皱起眉头,喃喃道:“不过……不过……我总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雪烟霞奇怪地道:“又能有什么不对啊?夫君,你今天可当真奇怪得很。”

程立迟疑道:“可能……可能是睡糊涂了吧?霞娘,我们……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雪烟霞嫣然道:“夫君,你怎么连这个都忘记啦?这里是孤独山庄啊。庄主公山公子,邀请咱们来作客的。”

程立皱眉道:“孤独山庄?公山公子?公山公子是谁?为什么邀请咱们来作客?”

雪烟霞眉宇间又现忧色,道:“夫君,你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江湖之上,以‘甲子’划分时代。第一个甲子,是‘神州王’辰惊涛的时代。第二个甲子,‘刀圣’乐笙歌纵横天下。而现在这第三个甲子,正是公山公子的天下。江湖上都公认,他正是天下第一高手呢。”

程立沉吟道:“辰惊涛,乐笙歌,公山公子?我好像……有些印象了。这个公山公子,难说,就是‘孤独侯’公山上卿?”

雪烟霞笑道:“不是他,难道还有第二个公山公子不成?夫君你还记得,那就太好了。”

程立总觉得还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偏偏又说不上来。一时之间,那感觉无别怪异,无比别扭,简直活像有几十只猫儿藏在心里,不断挠自己的心肝一样。也甭提有多难受了。

“笃笃笃~笃笃笃~~”

门外忽然响起了阵阵敲门声。程立立刻抬起头来,问道:“是谁?进来。”

话声当中,一名身穿翠绿色衣裳的小丫鬟,轻轻推开门扉,移步而入。她烟波流动,巧笑倩兮,长得极为甜美可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程立同样觉得她好象有些不对,又觉得似乎同样在哪里也见过她一样。难道就和那凉亭里的两名老人一样,也是见过她的假人?

程立目光炯炯,犹如锐利的刀剑一样,凝视着这名丫鬟。那丫鬟却丝毫也不怯场。非但没有闪躲,反而刻意挺了挺胸——她还长得真不小——嫣然道:“程公子,程夫人。两位既然已经醒来,那就再好不过了。侯爷特令奴婢前来,请两位到厅上便饭小酌。”

程立深深吸了口气,点头道:“好,带路吧。”随即挽起雪烟霞,和她一起跟着这名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