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救了人,却被所救的人,当作妖魔一样看待。虽然类似的情景,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既然习以为常,自然也不会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

所以程立只是目光略显黯然。摇摇头,然后已经不当怎么一回事。他脚下又是一踢,把恰好遗落在脚边的乌木刀鞘踢起接住。随即“嗒~”一下轻响,长刀入鞘。

随手把刀鞘别在自己腰带上,程立

向萧家三母女走去。凝声道:“萧夫人,我是……”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看见程立走过来,把那少年的反应,登时更激烈了十倍。可是他乍逢巨变,连日来担惊受怕,无论精神抑或身体,承受能力都已经到达极限。所以才挣扎了两下,忽然一口气喘不上来,双眼翻白,直接就晕了过去。

那美妇和少女大惊失色,慌乱之中,只懂得抱住那少年拼命摇晃,却那里能有半点作用?

程立实在看不过去了。他大步上前,喝道:“让开。我来看看。”

那美妇和少女正在六神无主。忽然听到程立说话,登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赶紧让开到旁边,静静等待。

程立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开口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惊吓,身体支持不住,所以才晕过去而已。”

那美妇松了口气,连忙整理一下身上衣服,站起来向程立福了一福。哽咽道:“多、多谢公子救助。不知道……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

程立摇摇头:“不急。现在让他睡上一觉比较好。”

那美妇虽说还是很有些担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点头应是了。又问道:“程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程立道:“要么你们留下,要么跟我走。随便你们选。”

那美妇猛地打了个哆嗦。颤声道:“留……留下?”回头向四周一扫,只见遍地都是死人。只感觉多看半眼,都心里发毛,哪里还敢留下?

可说要跟着程立走……那美妇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先前程立那面无表情地大开杀戒的模样,实在让人印象太深刻了。哪怕明知道他是好人,那美妇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打从心里就觉得害怕。

看见她这个迟疑犹豫的反应,即使不说话,程立也知道究竟是什么选择了。不愿意跟着来,那就不跟着好了。程立又不是谁的保姆,没有义务要去安慰开解谁。

程立长身站起,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才刚刚走出两步,忽然又停下来。回头一看,只见那少女用力抓住了自己的斗篷,低声道:“程公子,我们跟你走。可以吗?”

程立再向那美妇看过去。却见她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显而易见,女儿代她做出了决定,反而令她松了一口气。

“挺大一个人,还不如女儿有主见。”

程立暗地里又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简短吩咐道:“那就跟上来。”挥手拨开那少女,推门走出了大厅。

站在露天星空之下,有阵阵寒风吹过。程立登时精神一振。他深深呼吸着,纵目四顾。只见穹苍宽广,大地辽阔。那种无拘无束的舒畅感觉,绝不是局促在厅堂屋宇当中,所能与之媲美的。

可惜就在这时候,身后却接连传来了几下“啊嚏~啊嚏~”的声音。只见那美妇和那少女,把大厅里豹皮交椅上的豹皮扯下来,把那昏睡的少年放上去,合力抬出了大厅。然而她们两人身上衣着单薄,被寒风一吹,登时便禁不住瑟瑟发抖。

如果是怜香惜玉之人,又或者江湖中的侠义之士,这时候便好应该主动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给两母女作为御寒之用。

但程立既不侠义,也不怜香惜玉。所以他对此完全无动于衷。只是探手入怀,取出一支袖箭,用力朝天一甩。

“呜呜呜~~”

袖箭发出锐利刺耳的尖啸,笔直冲上星空。原来,这是支特制的响箭。江湖上的好汉,经常籍此进行联络。

程立不是要联络什么江湖上的好汉,而是要联络自己那个向导,福临镖局的镖师白胜。白胜武功不行,但江湖上的行当,他却样样精通。所以事先就把两支响箭交给了程立。

这两支响箭,发出的声音都不同。一支代表“危险,快逃”。另一只则代表“安全”。只要听到响箭的声音,白胜就知道情况怎么样,也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程立现在发的这支箭,当然是代表“安全”。所以片刻之后,粼粼车马声响起。白胜赶着一辆大马车,由远而近地迅速过来了。

看见这辆马车,那美妇和她女儿二人,都同时安心地吐出了一口长气。下个刹那,两母女同时回首望向程立。目光之中,已经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原来如此。镖局这桩劫案,是司马断联合花漫天干的。嘿,我就说嘛。要不是有内鬼做接应,哪有可能上百人的队伍,无声无息地就这么没了呢?”

马车上,白胜一边赶车,一边向坐在身边的程立絮絮叨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