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记又发烟了:“我找你来,把这四件事商量到一条路上,我们就分头行动,便于乡党委近期的工作开展。”

李元海还是低着头。这些事,以前都不在他考虑的范畴之类,综合办主任,只要是百分之百的、适度创造性的执行领导的决策,而不是参与决策,就完全合格。

“李元海,李主任,你说话!我找你来,就是要找个可以说话,可以建言,可以参谋的人,你狗东西低着头看着裤裆干什么,你两腿又没有并蒂莲花,你看那里干啥?抬起头商量事情!”

李元海没有注意到赵书记的用词,几次使用的是“商量”。

李元海自觉地在领导一把手面前,只有汇报的习惯,没有商量的才能,他还是低着头。

赵书记又发了烟:“李元海!我问你话,你就是放屁,管他响屁,闷屁,管他香屁,臭屁,你都该放一个出来!我说的四件事,你都该提出一些初步意见,让我参考参考。”

李元海声音有些小:“刚才陈老书记给我提出他要离岗休息,把我的脑袋震晕了,我一时冷静不下来。你说的四件事,第一件,马书记要你给五百亩建生猪种繁场,你和长坪村敬书记联系联系,他们和临县交界处,有一条大山湾,叫左家湾,原来是一个社,长坪九社,但土地十分辽阔,现在整体搬迁到昌河边了,那里山高,土质太差,接近石漠化,适宜搞养殖,缺点是取水太远,垂直高度有近千米,水管总长至少要两三千米,双相电是通的,大型种繁场,肯定需要三相高压电,缺点二就是输电线路远,缺点三是交通,从长坪村委会到那里,只有羊场小路,没有公路,优点是,环境相对隔绝,污染少,传染源容易把控。把项目定在那里,种繁场能够克服困难,它就去,它克服不了,我们丁山乡也尽到责任了。第二件事,你是书记,以组织的名义找陈老书记再谈谈,叫他留在岗位上,再坚持一段时间,最多坚持到年终。第三件事,一万元钱的事,都是我们两个人太‘痴情’,太冲动,太感情用事,你我两个都有责任。钱的事,我江郎才尽了,我想不出办法了。”

赵书记开始还有了些笑容,说实话,他就是没有想到九社,长坪村九社。那是长坪大山脊梁东北坡的一个大窝凼,窝氹下面就是阿坝州地盘。

赵书记问:“你怎么知道那里的?”

李元海说:“我来丁山第三天,跟宋乡长到过那里,也是动员最后搬迁下山的钉子户,我印象深刻的是,中午,那家老太爷姓‘左’,叫左太煌,我笑他的名字取得太大了,犯了取名忌讳,名字大了的人命苦,他直截了当就是‘太皇’,他老婆婆就是‘太后’,他们就在大窝凼穷了七八十年。二是他说中午吃白萝卜炖鸡,给我们杀鸡,竟然找不到鸡,他拿起破瓷盆敲了三下,从坡上各个方向,公鸡母鸡们鸡蜂拥而回,我笑它们是争先恐后的抢着去牺牲,抢着去给我们作下酒菜。鸡杀了,炖熟了,我们吃了就到了四点半,慌慌忙忙翻山回长坪村村委会,长坪村敬书记他们打着电筒上山来接我们,我们走到村委会,到了晚上九点。”

赵书记说:“李主任,李元海,我急急忙忙回丁山,是想先把目前而今眼目下的工作落实了,我还要回老家去一趟,我老爸住院手术期间,我没有回去,出院了,涉及到各种事情,我必须回去,你嫂子本来很懂事的,昨天在电话里生气了,她哭了,她哭得很伤心,她说她当儿媳妇的妇道人家,天天服侍一个患前列腺癌的公公,端屎接尿,换衣换裤,擦身洗澡,你当儿子的,家都不回,哪怕你回家替换我一天,你都没做到,你算什么儿子,算什么男人?!”

说完,赵书记低着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元海知道赵书记在哭,却不知道怎么样劝解赵书记,过了好一阵,他说:“你回吧。天垮下来我还是个男人,我还可以挺起身子撑着。生猪种繁场,来人了我就领到那里去。办公室人手问题,我也没有办法,陈老书记的确年纪大了,只有将心比心,顺其自然了。钱的事,慢慢来,又不是你的钱,那是我的积蓄,听你这一说,我本来该给您的父亲看望一下,我又摸不出票子。丽丽来了,要商量结婚的事,我又没有钱了。父母死了,姨妈一个人,全部精力财力用到丽丽读书去了,财经上,我也是焦头烂额了。我虽然天天在扶贫,有谁知道,我李元海也是贫困队伍中的一员呢?”

两个男人情绪都很低落,都低着头。

赵书记想劝劝李元海,本想说:“工作上的事,不要急于求成。”但这是急于求成的事吗,这是推都推不掉大难事。马书记说,建大型生猪种繁场,这是县委给边远贫困山区争取到的扶贫大项目,这个大项目它能给丁山乡带来什么呢,它是工厂化智能化农业项目,不需要几个劳动力,一不能产生多少劳动就业,二,青壮年又不能在那里又学到技术,三又活跃不了丁山经济。这是马书记给我赵有亮·一张很不容易考及格的试卷!

唯一的,可能给地方纳点税,投资三个亿的项目的税收,肯定不会在丁山纳税,那又给丁山乡带来什么好处呢?

赵书记慢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