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帐篷早已搭好。

于禁拖着疲乏的身躯独自向营帐缓缓走去,背影落寞寂寥,就如天上的那轮孤月。

夏侯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全是惋惜的表情。

可惜自己昔年与他交好,也深为他的军事素养所折服,却不知这丫居然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听说光山被俘后他在刘备面前表现的也颇为不堪,真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

虽说主公唯才是举,可自己的眼里又怎么揉得下那些污垢中淘出来的沙子?论起自己对这天下人物的厌恶程度,只怕他也只比那个三姓家奴和卖草鞋的大耳贼少了几分而已。

夏侯渊心思重重,直到于禁消失在前方营帐里这才放下门帘转身回到营帐,却又想起于禁言语间的信誓旦旦,终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向一旁的部将牛金一招。

“于文则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打仗还是有几分见识的。今夜你就辛苦一下,多安排一点兵士进行巡逻,特别是要注意那几处山腰下,确保并无任何伏兵!”

牛金点了点头,抱拳而出。

……

寅时一刻,大营一片宁静,所有人都已进入深眠,除了巡逻的兵士还在打着呵欠,就只剩下一轮如戈的月牙还挂在天空。

夜风乍起,春寒料峭。天空中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赶至中央,乌黑的云层就像画家笔下的浓墨将整个天空染成一片黑色,任凭月牙儿用那银辉的光芒洗涤,也毫不改色。

巡逻的兵士们齐齐打了一个寒颤,一名微胖的士兵揉了揉冰冷的脸颊,一口痰吐在道路旁。

“狗日的于文则,若不是他出的什么馊主意,老子现在正抱着被子梦周公呢。特么的巡逻巡逻,老子都巡逻了半夜了,连只蚊子都没有发现,却要被这寒风给冻死了!”

“少说两军,一会别让头儿听见了!”身旁一名士兵拉了拉胖子的衣角,“那于文则再怎么说都是你我的上官,军中辱骂上官该是一个什么罪过,你又不是不知道。”

“呸,一个战败被俘偏还怕死的将军算是个鸟的上官,不知道你们在怕逑啥!”

“不管怕不怕,终究那是头儿的上司,我们的将军!”

“鸟的将军,你们要认便认,反正老子不认,说出去老子都觉得丢杀了人…哇呜!”

“啪”的一声,长鞭响起,一条红色的鞭印刻在胖子脸上,打断了他还咽在喉咙中的那段话。

校尉手执长鞭站在他的面前,眸子中一片寒光:“原鹿不过徐公明一人,巡逻之事也就是做做样子。你特么的要休息便休息,要是嘴里再叽叽歪歪说三道四惹怒了将军,休怪老子不顾情面割了你的鸟头!”

胖子讪讪的摸着脸上的鞭印,低着头不敢说话,众人心底却是一阵雀跃。

如今虽已是春天,毕竟春寒犹在。众人沿着山脚和汝北原走了两圈,一双脚倒是暖和了,曝露在外的大脸和双手却在夜色里愈发的冰寒。

如果能偷偷懒找一个山坳避避风,傻子才不干呢!

见校尉只是怕被人知晓他们在背后议论将军的是非,却并不反对他们去寻一块宝地悄悄休憩片刻,众人急忙拥簇着校尉来到先前发现的那处背风口。就连那胖子也顾不得脸上的血丝,匆匆的寻了一块大石,一脸谄媚的放在校尉的屁股下面。

众人围成一圈坐在背风口,不过片刻时间,便鼾声四起。

校尉哭笑不得,交待了两名放哨的亲卫几句,同样靠在胖子的身上进入沉睡之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也不知道是冬眠过后的长蛇苏醒了,还是蟋蟀蝈蝈之类的小动物在草丛中一跃而过,眼前的草丛微微一阵晃动。

两亲卫却不敢放松,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草丛,一边按着腰刀,一边想着将军的命令,随时准备将校尉叫醒。

直到草丛复归平静,两亲卫脸上的肌肉才彻底松弛下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松弛之际,变生肘腋,两名黑衣人从身后的草丛中窜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他们身后,左手捂住他们的嘴巴,右手一横,两把短刀闪现在二人手中。

月如戈,刀似月。

短刀轻轻一划,鲜血从脖子上喷出,喉咙咕噜咕噜不停,两亲卫拼命的想摆脱对方的控制,却再也无能为力。仅仅片刻间,他们的头和手就耷拉了下来。

他们最后努力的看了一眼天上的弯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陷入永久的黑夜。

血腥味顺着寒风飘起,那月牙儿好像也不忍直视人间的自相残杀,悄悄的收起惨白的脸色藏在了云层之后。

黑衣人顺势将两亲卫的尸体轻轻的横放在地上,向身后打了一个招式,一大群黑衣人在一名首领的带领下宛如山魈一样从草丛里跟着窜出来,直扑身前还在打着盹的校尉及其他的士兵。

接着,那首领双手轻轻向众人一摇,众人随之消散,然后渐渐的在夏侯渊大军营帐外围冒了出来,开始汇聚,直等大营外围的暗装全部消灭才重新出现在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