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帆没有去回答小司,只是看着那很难淹没在人群的身影,活傀儡的肩膀上坐着笑中鬼,他们在人群中显的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显的是那么的孤寂。

她在人群中走着,但却总是无法融入人海中,仿佛她只是走她的路,一条孤独,一条没有人情味的路,那四周的人仿佛从来都不存在过一样。

忽然,笑中鬼似乎回头了,她咧嘴一笑。

笑的像个孩子,原本她就只是一个孩子。

很快,他们走远了,消失不见。

她的离去,带着杀戮的气息。

她的归来,必定是带着死亡的哀悼。

这样的一个人,就是鬼衙门很多人的一个基本写照,也是这世间许多人的悲愤。你可以很厌恶他们,但是你不能够否定他们。

为了生存,他们早已竭尽全力。

今天或许是他们杀人,但明天是谁杀谁,都是每一个人无法料定的事情。

起风了,白一帆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弯下了腰,咳的满脸通红。

哪怕父亲再不理解他的做法,这条路他也要走下去。

“父亲啊,你可曾想过,我曾失去过你们?因为忍让,我曾失去了太多。”

“好人的做法,我理解,我赞赏,但是我明白,这世道啊,总是流血的,总是充斥着暴戾的。”

白一帆心中悲叹,“我若不狠,如今躺在坟地里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小鬼背起了白一帆,他紧咬嘴唇,因为白一帆太轻了,比痨鬼还要轻的多。

如果可以的话,没有谁会喜欢去到处杀戮,都是被逼到了一个份上,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够去杀。如果可以坐在那赚钱,可以很轻松的活着,可以让子女很自然的健康成长,那么没有人会愿意到处杀戮。

这个世间,看似有无数的选择在你的面前,可每当你去做选择的时候才会发现。

原来,我能够选择的不过就那么几个而已。

向左还是向右?

可左边是万丈悬崖,右边是刀山剑林,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地狱,后边是深不见底的狂暴大海。

每当这个时候,很多人的选择就是蒙上双眼,心底告诉自己,走吧,总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

小鬼很明白这种感觉,他自己就是没有选择的人。

他也明白,痨鬼也是没有选择的人,痨鬼走在黑暗中,永无尽头,所以他最终死在了黑暗中。

即便他死了,痨鬼还活着的兄弟姐妹也不知道痨鬼死在哪里,什么时候死的。那些事情,他们根本就不会去想。痨鬼一生赈灾,救人无数,可又有谁知道他呢?

“如果我死了,你们会哭泣吗?”

小鬼抿嘴,难掩一丝悲伤。

哪怕知道父母还活着,但是这些年他也只偷偷的看过几眼,从那之后不再看。

小司在一旁叫道:“小鬼,你走慢点,风大。”

小鬼这才放缓了脚步,可忽然,前方响起了人群慌乱的惊呼声,然后就看到街道上很多人都在到处跑,找地方藏起来。

小鬼下意识的背着白一帆藏到了一个棚子下,避免被冲撞到。

一人跌跌撞撞的往着他们这个方向跑来,他白发苍苍,满脸褶子,身上沾满了鲜血,双脚上满是厚厚的灰尘,泥土,可见他已经有很多天都没有停下来清理一下自己的衣袍,鞋子了。

他在跑,拼命的跑。

他的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也有……绝望。

白一帆抬头,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到其他事情,就看到一道刀影凌空落下。

轰!

街道上留下了一道斩痕,红砖崩飞。

老者脚下踉跄,他伸手向前抓去,嘴里好像想要说什么话。

扑通!

他的身躯摔倒在地,尸首分离,脑袋滚出了好几米,鲜血染红了街道。

嗖!

一道身影落下,那是一位戴着斗笠的男子,手持一把很长的刀,长刀随意的抗在肩膀上,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将那老者的脑袋扔进了一个盒子里,然后盖好。

白一帆瞳孔紧缩,小鬼也是身躯一颤,小司则吓的目瞪口呆,两股颤颤。

四周,寂静一片,没有人敢说一个字,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

“老东西,还挺能跑。”

扛刀男子呸了一声,开始搜身,也不管鲜血会不会污染他的双手。

一个面具滚落在地,青色的鬼脸面具,被扛刀男子不悦的一脚踩碎,他又搜出了一些金票银票,烦躁的踢了尸体一脚,“穷鬼。”

白一帆沉默,低头不看那边。

心底只有一个名字,“驱鬼人,长刀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