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种制衡落到他身上了,朱祁镇却是难以忍受。

偏偏朱祁镇在儒学上的修养,只能算是二把刀。很多话,他感觉不对,但是并不能驳斥回去。

这其实是朱祁镇一直心焦的一个问题。

仅仅一面复古的理念,能扛起变法的大旗吗?

胡濙见朱祁镇脸色稍缓,说道:“老臣唯有担心的是两点。”

朱祁镇恭恭敬敬的说道:“先生请讲。”

“做事最忌反复,要么不做,要做就以一而贯之。”胡濙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说道:“这一点老臣并不太担心陛下,陛下当年要灭瓦刺,被太皇太后一顿责罚,老臣还觉得陛下太过轻率了,却不想陛下以此心秉承二十余年,终于而今逐瓦刺于边荒之地,纳大漠于版图之中,这是太宗皇帝也没有做到的功业,想来太皇太后泉下有知,也定然欣慰。”

朱祁镇想起太皇太后,心中不由一阵伤感且骄傲,伤感是太皇太后见不到而今的盛况了,骄傲却是孩提时所说的狂言,他做到了。

胡濙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第二,就是君臣齐心了。做事与打仗其实没有什么两样,上下欲同者胜,老臣看李贤这些年所为,觉得他或许不如杨士奇,但也相差不远,如此大臣,陛下如果不用岂不可惜。”

“即便陛下不能用,也总要弄明白,为什么吧?老臣以为陛下当与李贤好好谈谈了。”

朱祁镇这个时候才知道,胡濙是来做和事老的。

果然大明皇帝与大明首辅之间这个和事老,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想来想去,也唯有他这个元老重臣,才合适。

朱祁镇其实明白,李贤的心中的功名之心,其实并不算轻。任何都不可能也不愿意轻易放弃首辅之位。

这或许是李贤对扭转朱祁镇思想最后的努力了。

朱祁镇想起李贤当初所做的种种,心中轻轻一叹,虽然而今即将分道扬镳,但是内心之中,朱祁镇对李贤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而且朱祁镇听胡濙这一番话,心中也生出一个期望,如果他能说服李贤的话,或许真能让李贤投入自己的阵营之中。

到时候事情就好办多了。

毕竟政治最大的原则,就是将自己人做多,将敌人做少。

而且李贤在很多方面都是胜过刘定之的。

“好。”朱祁镇说道:“就有劳先生通知李贤,让他明天上午就来承光殿见朕吧。”

胡濙松了一口气,说道:“老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