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周低声细语着,就跟做贼一样。

一般公事,裴旻都会在府衙与之商议。这叫道了内堂,通常是找他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裴旻也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你替我传一则消息给内卫,就说忠王李嗣升在王忠嗣献俘的时候,特地给王海宾扫墓。”

孙周不多说,也不问缘由,直接下去了。

裴旻给李隆基的回信传到了御前案几。

李隆基一直为西域的变局烦忧,为此他特地将丁忧的杜暹请回了朝廷,向他咨询西域方面的情况,并且以试探性的口吻问他能否回镇安西。

杜暹将自己知道的情况细说,同时也回绝了李隆基回安西的要求。

杜暹为人严谨认真,虽有书生意气,却也有自知之明。

之前出任安西都护府副大都护、碛西节度使,杜暹在文事上是游刃有余,但军事一方,确实也感觉到力不从心,也幸亏有夫蒙灵察在一旁相助。

而今夫蒙灵察贪功阵亡,安西受到多方面的威胁,杜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与之前一般,护安西太平了。

毕竟现在的敌人不是内部,而是外敌。

李隆基闻言甚感头疼,甚至动了将安西也交给裴旻负责的心思。

想着裴旻将西方军事处理的如此井井有条,让他高枕无忧,不如能者多劳,令之多镇一路。

只是裴旻方刚升任两镇节度使不过两三年,又多镇一路,也实在说不过去,只能将这个想法藏在心底了。

“陛下,国公来信了!”

高力士深知李隆基心事,在第一时间将裴旻的信递给了李隆基知晓。

李隆基迫不及待的接过,认真看了起来。

看到开始一连串的马屁,李隆基烦闷的心情,登时愉悦起来。

拍马屁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就是说实话!

李隆基能够在那种情况下,信任裴旻的判断,命他出击救援。

这份决策之功,绝不容忽视。

而今裴旻围绕这份决策功劳来赞美,李隆基自是心里舒坦,也觉得是因为自己知人善用,才有安西大胜。

不经意的点着头看着信,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高力士在一旁暗叹。

这也是他当初跟裴旻示好的原因。

高力士跟着李隆基多年见过太多太多,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蠢蛋。

他们总觉得自己能够揣摩圣心,了解圣意,实际上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到顶不过偶尔猜中一两次。

唯独裴旻能够事事对上李隆基的心意。

在高力士眼中,裴旻几乎是除了自己意外,最了解李隆基的人。

而裴旻与他又有显著的不同。

他是真了解李隆基,知道李隆基想什么,要什么,就如李隆基肚子里的蛔虫,想之所想,急之所急。

裴旻却是干实事。

裴旻总能将事情干的切合李隆基的心思心意,从未出错。

也因如此,高力士深知裴旻在李隆基心底的地位,故而多方示好。

“说的太好了!”

李隆基心情愉悦,又看到裴旻对安西局面情况的分析。

相比杜暹仅限于安西内部的局面,裴旻这里不只是分析了安西内部,还将周边突骑施、拜占庭、阿拉伯、吐蕃四个国家都分析了进去。

让身在长安的李隆基,对于西域复杂的局势,有了一个确切的了解。

原本有些混乱的思绪也变得清晰了。

他实在忍不住道:“一针见血,字字珠玑。在这方面,静远胜杜暹多矣!将安西交给他才是最佳选择。唉……”一声长叹:“要是老天多给朕几个静远,何必为这繁杂的军事烦忧?”

他继续看下去,看到了颜杲卿的三策,结合裴旻之前细说的局面,忍不住拍案叫绝。

“不想我大唐除了静远,还有这样的人才,颜、杲、卿,这名字好熟悉!”

李隆基支着脑袋苦想,突然一拍大腿道:“朕想起来了,开元五年,朕考核全国治吏,振举纲目,获得第一的就是一个叫颜杲卿的,记得他是魏州的录事参军,是不是同一个人?”

高力士说道:“应该是同一个人,陛下还记得当年裴国公为友守孝?那时成为一方美谈呢!”

李隆基一脸大悟道:“是有这么回事,朕说呢。一个如此出众的干吏,这么会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原来又是丁忧守孝。他跟静远是知己,想必守孝结束就去河西投奔了,没有重新向吏部申请岗位。此人是个人才,对于他当年的功绩,朕至今还有印象。就他了,由他来处理安西文事,朕也放心。”

说着,立刻写了一封委任状,提拔颜杲卿为安西都护府长史。

李隆基继续看下去,看到了信中裴旻针对杜暹给出了看法,想到杜暹自己的说法,彼此以参照,再次发现裴旻看事情确实也看的透彻。

因为杜暹在位的良好表现,诸多大臣提议夺情起复让杜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