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震天的军鼓响起!

战鼓的声音是极有讲究的,有集合的聚将鼓,聚兵鼓,也有冲锋、死战、固守各种指令战鼓。

李林甫要求敲响的正是集合的聚兵鼓。

不论是聚兵聚将,鼓声一响,即开始计时,超过一定的时间,将会受到军法严惩。

聚将鼓时间稍短,但惩处力度会相对轻一些,而聚兵鼓,则不同。聚兵鼓时间略长,但更加严苛,一般用于战事,或者征战演习,以实战为标准。

闻讯集结的兵士纷纷涌向校场。

这战鼓敲的突然,伊吾军的兵士都有些猝不及防。

他们平时疏于这方面的训练,就算乐奇的副将匆匆忙忙的提前通知,又能通知多少人?

一部分兵士慌里慌张的,拥簇着赶往校场。

西北最不缺的就是土地,伊吾军的校场建于戈壁之上,占地范围极大,数千慌慌赶来的兵卒杂乱的聚在校场上也不显得拥挤。

李林甫论及洞彻人心,可谓天下一时之选,对于兵事却是一窍不通,一时也看不出好坏。只是见多了陇右军的精锐,对于这些兵卒的表现,露出了几分的蔑视。

至于懂得此道的折虎臣,更是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

伊吾军并不弱,论及战力在河西诸君中还是排的上号的,只是军中的兵士参差不齐。

有杂胡人、西突厥人、昭武九姓还有汉人,甚至还有在华夏犯了事,贬罚至此的罪犯……

面对如此混杂的种族情况,将帅不在军纪上狠抓一番功夫,很难驯服他们。

乐奇平时注重抓心,对于部下有些放纵,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弊端尽显。

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李林甫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变了,变得肃然。

战鼓已经敲过三通了,三通鼓一过,意味着已经超过了时间,面前的诸多兵士还未列好阵型,还有兵卒急急忙忙的向他们这边赶来。

乐奇脸色大窘,大觉丢了颜面。

“折将军,准备刀斧手!”

李林甫猛然高喝一声,“清点人数,一火三人以下,兵卒斩首,三人以上,斩火长。一队两火受罚,斩队正,四火受罚斩旅帅,六火以上株连校尉……”

乐奇脸色瞬间惨白,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笑嘻嘻的文士,竟如此的狠。

校场下原本有些细语喧哗的声音,瞬间寂静,只听到粗糙惊恐的喘气声。

原本对于李林甫有些轻视的折虎臣对这个文弱书生也另眼相看了,也想不到他这是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是血流成河,军法株连。

他也不迟疑,一声喝令,百名刀斧手,几乎瞬间到位。

乐奇不能不站出来了,任由李林甫斩杀他军中将士,他这个都督的威信将会大减。

“李先生,手下留情。是我治下无方,你要罚,罚我好了!”

李林甫沉声道:“裴帅刚刚颁布‘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中的第二条,都督可知是什么?”

乐奇硬着头皮道:“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那就是了!”李林甫激昂的道:“到了战场,慢军之罪,累死三军。演习即是实战,擂鼓聚兵,既是上阵杀敌,你们如此轻慢,简直将军法军规视为儿戏。”

“乐都督治下不严之罪,定是逃不了的。不过,都督身份远在李某之上,李某无权对都督用刑。你的过错,自有裴帅惩治。但是伊吾军如此无视军规,如此轻慢军法,要是不罚军规何在?”

以李林甫的心机智计,焉能看不出乐奇的用意?

乐奇这是打算以身受刑,为兵卒扛罪,以换取军心,即便抗不下来,也不会有人归罪于他,而是将一切算在裴旻或者自己的身上,借此维护自己的权威。

轻描淡写,李林甫化解了乐奇的这一招。

而折虎臣也没有半点的手软,虽然他不是很喜欢机关算尽的李林甫,但是这次他却站在李林甫这边。

“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并非酷刑,而是严军。

李林甫说的一字一句极有道理,也让折虎臣刮目相看。

其实李林甫压根就不懂得这些,只是他过于聪颖,多看多听多做。

累死三军,是他根据裴旻的“将帅无能,累死三军”生搬硬套的……

“演习即是实战……”

“擂鼓聚兵,既是上阵杀敌……”

也是裴旻说过的话……

就是这生搬硬套,任是唬住了折虎臣跟乐奇。

随着台下刀光闪烁,人头遍地乱滚,一腔腔滚烫的颈血直洒在戈壁大地上……

李林甫看着一脸惧色的伊吾军诸兵将,高声道:“你们今日的表现并不比那些人好上多少……”他手一指那一地的尸体,厉声道:“只是运气好,比他们快一步而已……”

听到这里,所有兵将只觉得颈脖凉飕飕的,似乎很快就不属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