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由?缘由自然是血缘关系太近,容易生出畸形儿,就比如大嫂小张氏生下的那个孩子,佑哥儿。

不但是个长短腿,这两年家里来信也偶有提及,佑哥儿如今还不怎么会说话。

这怎么能不让人忧心?

所以她是不想再看到第二个了。

“其实我这两年有请大夫留意,那些娶了舅舅、姑姑、姨母等人家里表姐表妹的人家,生出来的孩儿是否都是康健的。”

陈世文全神贯注,耳畔中只听她的声音在回响。

“结果让我惊讶,与普通人家相比,这样的人家更容易生出多了根手指的、缺了根脚趾的、痴痴呆呆傻傻愣愣的孩子。”

“有些更是根本就不会出生,在娘胎里三五个月就莫名其妙地没了。有个别女子,嫁给亲表哥亲表弟,更是一辈子也没有孩子。”

“受了许多苦楚。”

刘玉真叹息,“大夫说他也问了许多同行,有的地方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叫做‘姑血不回流’,这意思就是说,嫁出去的女儿的血脉,不要再娶回来。”

“这舅血也是一样的理,不必为了亲上加亲,娶舅舅家的表姐表妹为妻。”

“不然,就会像……”

刘玉真没有明说,但陈世文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家里的佑哥儿便是结果,因为他的曾祖母、祖母和母亲,都来自山那边沟儿庄的张家。祖母张氏是曾祖母老张氏的堂侄女,母亲小张氏是祖母张氏的亲侄女,血脉亲近得很。

他沉默地,想了许久。若是佑哥儿没有出生前,她与他这么说,他许是不会信的,但是如今……

接下来的日子陈世文沉默了许多,时常见他在船上找人交谈,若是遇到了靠岸更是会带着他们下船。看看沿途的城市,尝一尝各地不同的风味,当然还忘不了让下人去购买医书,自己亲去找大夫询问等等。

刘玉真知道他这是在验证她说的话,也不打扰,有时候甚至还会和他一起看,讨论一番。

最后,他终于苦涩地对她说:“你是对的,血脉太近的人成亲,并不好,佑哥儿并不是特例。”

“但此时事关重大,若贸贸然和长辈们说,恐怕他们必会内疚万分。”陈世文搂着她,声音有些沉闷,“当年大嫂嫁给大哥,是祖母和母亲一力促成的,若是母亲知道了定会觉得是她害得佑哥儿如此,若是因此怀愧在心,有个好歹那就追悔莫及了。”

“不但如此,传开后有些娶了表姐、表妹的人家恐怕也会有休妻之念,即使不休妻,也会为了子孙着想娶平妻、纳妾以延绵子嗣等等。”

“那些女子与孩子何辜,所以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但这一时间,陈世文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与他的苦闷相比,刘玉真倒想得开些,建议道:“那你可以不和长辈们实话实说啊,放任自流是不可以的,咱们既然知道了,不说这心里就过不去。”

“但若是说了,也会害了一些人,所以你可以说一些善意的谎言。”

陈世文的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道:“那要如何?”

刘玉真忽略发烫的耳朵,想了想道:“譬如你可以和长辈们说,在京城里的时候你听太医提起过,如果娶远一些地方的媳妇,水土不同生出来的孩子更为聪慧,读书更好。”

“让家里往后也这样做,这样的话不管是家里的下一辈还是族中、村里、甚至是整个县城,有你这个新科状元做背书,那许多人家为了子孙着想,肯定也会倾向于娶远地方的儿媳妇。”

越说刘玉真的思路越通顺,转过了身子看着他道:“你觉得如何?”

“聪慧的孩子,”陈世文看着她,目光灼灼,“便是如你这般吗?若是如此,那往后我们的儿媳妇都得在京城找才好。”

这话听得刘玉真耳颊绯红,瞪了他一眼道:“我在和你说正经事,你胡说些什么呢!”

陈世文没有胡说,他是真的有此感觉,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觉得刘玉真是世间少有的聪慧女子。

她的聪慧,不是内宅里头的小机灵,而是真正的,比许多男子,甚至是他还要聪明。某些让他觉得为难、毫无头绪的事在她这里都是简单的,有办法的。

这让他心头欢喜,靠近了她的脸颊,柔声道:“真儿,能娶你为妻,是我陈世文之幸。”

刘玉真有些不自在,推了推他,“你莫要靠我这样近,热得很。”

陈世轻笑,却是没有放开。

……

陈家

陈世文考中了状元,县衙的人敲锣打鼓吹吹打打地来报喜,县令、主簿、教谕等都来了,其他的姻亲故旧就更不必说了,陈家的门槛都差点被挤破,整个村子也好好地热闹了一番。

得知陈世文他们正在家来,已经搬去镇上的二房也短暂地搬了回来,二房一家几口也是满心喜悦,与有荣焉。

眼见着他们到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张氏一天打发三回人去村门口守着,到了日子时不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