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如何?”刘玉真摸着他额头的手顺势转移到脖颈,不出意外地一手汗,“你这刚退烧,也不好洗漱,我取了帕子给你擦擦汗吧,吃了药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陈世文抓住了她想要离去的手,神情专注地用另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好像不过半年未见,他就已经不认识了一般。

“你……”刘玉真一滞,慌忙回头。

“他们都出去了,”陈世文声音低哑,“我以为,这回再见不到你了。”

他不提还没事,一提她就想起了这人做下的事不由得恼羞成怒,伸出手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拧了一下,“出门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还见不着了,若你爱惜自个儿怎么会有今日?”

陈世文头往后仰,未想挣脱不开不由得苦着脸道:“疼……”

刘玉真松开手,他苍白的脸颊上顿时就留下了一个红印子,配上那脸庞有几分好笑。

“该!你这回可把一家老小都吓坏了,冯举人说你在贡院强撑着,这有什么好强撑的这回不成下回再来也就是了,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你五十才考中进士也是年轻的。”

“这话不是,这么解……”陈世文微皱眉,下意识地开口。

“那要怎么解?难道人人都说你是文曲星下凡你就真的成文曲星了,受不得半点失败?”说着说着,刘玉真眼眶微红,“你这回若是再严重些,没挺过来,或者在京城的时候直接没挺过来,那这一大家子就都不好了,你若是走了,我就和你合离,改嫁!”

“莫要说,这样的气话,”陈世文拉着她的手,将人半搂入怀中,又咳嗽起来,小声道:“你放心吧,经此一遭,咳咳我也想通了,下回再不,这样鲁莽了。”

这回他的确是失算了,没想到今年竟冷成这样,为了防止舞弊身着几件单衣的他们在贡院里被冻得瑟瑟发抖。

身子没有彻底好转他又强撑着返乡,结果还没到家就病倒了。

刘玉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白了他一眼,“说得倒好听。”伸手接过桂枝端来的药碗喂他,“这是大夫开的‘麻黄饮’,你尝尝好不好吃,我每餐都给你煮。”

一碗黑漆漆的苦药汁,被她一勺勺喂着越发苦涩,陈世文中途好几次伸手欲接过一口闷了而不得,喝得眉头皱起。

喝完了药又喝了两口水,陈世文便催促她回去歇息,“眼眶,都黑了,回去睡吧。”

刘玉真也的确是困了,昨儿夜里在路上她都没有怎么歇息过,“那我让桂枝给你守夜……”

“不必了,”陈世文拒绝,“你们都,好好歇息吧,我也睡了。”

于是刘玉真把他扶躺在床上,盖上厚被褥吹熄了灯离去了,回到屋内困极了的她在床上翻转了两下,一时没有睡着,“桂枝,你明日去和德叔说一说,让他尽快找个院子,买也好租也好,这客栈不好,都能听到一楼的声音。”

“记下了,”桂枝吹灭了灯火,躺在脚踏上裹紧被褥,“姑娘您赶紧睡吧,明日梅大奶奶估计要打发人来瞧的。”

“有些睡不着,心里头乱得很。”刘玉真实话实说。

桂枝不懂,“您是担心姑爷吗?那大夫医术好得很呢,您瞧两剂药下去热劲就退了,管用得很您就别担心了。”

刘玉真叹气,在寂静偶尔伴随着咳嗽声的夜里,缓慢地沉入梦乡。

第二天,刘玉真是被隔壁的喧闹吵醒的,让人过去一看原来是得了消息的梅家大少爷亲至,连带着冯举人和陈世诚也在。

“早上的药可端过去了?”刘玉真问。

“姑爷都喝完了,早膳也用过了。”桂枝回道:“此外今日天还没亮,大老爷和大太太就起了身赶去那善心堂,拿了好些药回来,顺带把大夫也请回来给姑爷把了一回脉,大夫说这药要吃三日,然后再换药方子。”

“如此吃上三五回,姑爷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刘玉真舀了一勺青菜瘦肉粥,“今日这粥味儿还好,不像昨日的一锅子铁锈味。”

“这是德叔早起去买的呢,”桂枝笑道,“借了客栈的厨房熬煮两个时辰了,另外我也跟他说了您想找个小院子的事,他老人家已经去办了。”

刘玉真点头,把一碗粥都喝完了,客栈的大肉包子倒是都剩下。

迟来的早膳吃完,隔壁来访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刘玉真端了盅梨水过去,“尝一尝这个,润润嗓子。”

陈世文今日的精神又好了一些,能够自己坐起了,他看了上头漂浮着的梨块惊讶道:“这个时节,哪儿来的梨?”

“是去年做的梨膏,”刘玉真端给他,“合着干梨片一起炖了,润嗓子倒好。”

“就是用你,那烘干的法子,做的?”陈世文尝了一口,“回来的路上,在省城,遇上了邹兄,他得了你那方子,春日里赶着做了,一批送到船上,再过几个月,那船就要回来了。”

“我把你那银子,投在船上,到时候船回来了,他会把银子送过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