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茂说是:“孟师言之大事,可是班禄、三长此两制?”

“这两制当然也是大事,但比起臣要说的,还是不如之。”

听了孟朗的这话,蒲茂聪敏,立刻猜到了他想要说的是什么,说道:“哦,是了,孟师要说的,孤已知,必是‘先复五等,分定族姓’此政了。”

“大王英敏,臣说的正是此政。”

蒲茂摸了摸颔下的胡须,记起昨天孟朗与崔瀚等饮酒高会一事,说道:“孟师昨日不是召崔瀚等相见了么?孟师数与孤举荐崔瀚,说他才高过人,政能出众,乃台辅之妙器,悉衮职之良才。孟师,若孤记得不差,昨日应是师与崔瀚的头次见面,既见斯人,观感如何?”

“其人形貌玉树临风,其人言辞文雅敦儒,其人见识远迈同伦,不愧河北之士望,崔氏之苗裔也,比之臣未见他前,向大王举荐他时所言的荐语,臣以为,其本人更高过於此!”

蒲茂露出了点笑容,说道:“孤可是很少听到孟师这般赞许一个人!孟师说的,让孤都好奇了,迫不及待想见一见这位‘河北之士望’、‘台辅之妙器’。”

“臣已经与崔瀚等人说了,请他们三日后进宫,觐见大王,到时,大王就能见到他了。”

“还要等三日么?”

孟朗笑道:“大王求贤若渴之心,崔瀚诸士若是闻知,必感激涕零!”

“孟师,孤有一疑。”

“大王请说。”

蒲茂问道:“孟师几次对孤说,‘先复五等,分定族姓’此政,诚然是当今之上佳良政也,若得施行,则胡、唐之间百年来的矛盾,定然会因之消弭。孟师,大禹出西戎,我族氐人,亦中华之后人,胡、唐分隔,内斗不息,这是孤不乐见的,孤立志要做中华天子,那么此政既利於糅合胡唐,当然是要施行的,但其施行后的效果,当真会有孟师说的这么灵验么?”

“大王,胡、唐为何分隔、内斗?”

“胡有胡俗,唐有唐俗,风俗不同,是以隔阂乃深。”

孟朗侃侃而谈,说道:“正是如此,所以大王,如欲消除隔阂,最根本的办法是混一风俗,如始皇帝所为,同文字、同语言,车同轨、行同伦,唯有如此,才能一劳永逸,永绝此弊,但是,唐俗上承千年,胡俗亦如是,各自根深蒂固,要想做到这一点,短时期内却是不可能的。如此,在做到这一点之前,就必须要先有另外的政措做一个过渡。”

“这个‘另外的政措’,孟师指的便是崔瀚的此条政议么?”

“是,也不是。”

“孟师此话怎讲?”

孟朗回答说道:“臣所指之‘另外的政措’,具体可以分为两条。下则以胡治胡,以唐治唐,这是第一条;上则通过彼此结婚姻,以及同殿称臣,朝夕共处,潜移默化地先把国人勋贵、唐人高门糅合一处,然后上行下效,再借国家法规的形式,影响、规定到民间黔首,这是第二条。而要想达成此两条,非得用崔瀚的此条政议不可!因是臣讲,是,也不是。”

“非得用崔瀚的此条政议不可?”

“大王,崔瀚的此政议堪称妙绝,却为何慕容氏不能用之?”

蒲茂说道:“孟师,咱俩之前对此有过讨论。慕容氏所以不能用之者,是因为伪魏当权的,多是鲜卑诸部,及其从附匈奴、乌桓等诸胡各部的贵酋、贵种,他们不愿自己的权益受到损害,对崔瀚的此条政议,因此大力反对,故是慕容氏终究不能用之。”

“大王,国朝与伪魏虽是不同,正如大王所说,伪魏国中诸胡各部的大人权重,而我国朝,大王独尊,可是观今朝堂,与伪魏却颇为相似,亦多国人之勋贵,少唐人之士儒也。这种情况下,‘以唐治唐’,首先就难以做到;其次,糅合国人勋贵、唐人高门於一处,也难以做到。这两点不能做到,则又何谈消除胡、唐隔阂,开大王不世之功,立我大秦千秋万代之伟业?”

蒲茂想了下,说道:“孟师之意,孤明白了。孟师这是在说,只有借用崔瀚此政议的施行,才能真正地抬高唐士的地位,也只有真正地抬高了唐士的地位,才能达到糅合胡唐之目的。”

“大王明见,臣正是此意!”

蒲茂颔首说道:“孟师,你说得不错。今之我大秦朝堂,确是唐士偏少。孤虽有意大举擢用,然亦阻力重重。前次孟师举秦广宗出秦州刺史,就有司徒仇公等人反对,说什么自我大秦建国以今,州刺史者,悉国人任也,概无唐士出任,如任秦广宗,不合祖宗规矩;近日孟师荐举北地唐士,分任新得郡县的长吏,仇公等也是一再非议,还是说无前例故事可依。

“孟师,他们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举前例故事来说话,那咱们是得给他们定个新规矩了!”

“大王英明!”

“昨日孟师与崔瀚见面,可曾闻他具体说说如何个‘先复五等,分定族姓’?”

孟朗说道:“大体有二。”

“孟师请细细说给孤听听。”

孟朗应道“诺”,便把从崔瀚处问来的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