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际才刚刚放亮,乌烈峒的峒头昭曲老汉就早早的起床,扛着镰刀下了田,虽然他是乌烈峒的峒头,但除非峒中发生什么大事,他才能出面处理,其它时候他也没什么特权,每天也同样要下田干活,否则他的小孙子可就没香喷喷的大米吃了。

峒是黎族内部的一种组织,其实就和草原上的部落差不多,一个峒或几十或几十户聚集在一起,主要是以血缘关系组成,每个峒都有固定的地盘,峒内部的人员都只能在自己的地盘活动,一旦发生越界的行为,很可能会引发争斗,另外峒内部若是发生矛盾,一般也是由峒头出面调解。

昭曲老汉扛着镰刀来到自己的水稻田,脱下草鞋就下了田,现在水稻都已经长到膝盖高了,田地里的活也不多,昭曲老汉主要是把水稻田里的杂草割了,然后带回家喂猪吃,可惜现在水田里的鱼还太小,否则倒是可以捉几尾回家给自己的小孙子做蒸鱼吃。

昭曲老汉今年已经六十二了,虽然在后世看来年纪并不算很大,但是海南这边环境恶劣,特别是黎族的生活条件更差,一场疫病下来就可能把一个峒给灭族,更别说平时的一些小病和毒蛇猛兽之类的也同样可以要人的命,所以像昭曲老汉能够活到六十多岁,已经是整个峒中年纪最大的人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能够做上峒头的位置。

乌烈峒算是附近比较大的一个峒了,整个峒中一共有三百多户人口,加在一起足有上千人,这也使得他们在拥有一片比较好的土地,事实上乌烈峒西面就是大海,平时粮食不够时还可以打渔。另外其它地方的土地也比较肥沃,每年随便在地里撒点稻米种子就足够全峒的人吃喝了。

昭曲老汉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自认为早就把世事给看透了,而且对于现在的日子他也十分满意,乌烈峒在他的带领下虽然不能说称霸一方,但至少附近也没有人敢招惹他们。另外他这一辈子生了五个儿子六个女儿,虽然有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没长成,有的是病死了,有的是被山里的野兽咬死了,不过剩下的都已经长大成人,女儿全都出嫁了,儿子也都成家了,去年他最小的儿子也给他生下一个小孙子,胖乎乎的十分可爱。昭曲老汉喜欢坏了,每天都恨不得抱着孙子不撒手,现在小孩子终于长牙能吃东西了,他又忙着给小孙子多准备些好吃的,一定要让他长的又高又壮,这样长大了才不会受人欺负。

一想到家里的小孙子,昭曲老汉就感觉心头一热,手下干活的速度再次加快起来。好早点回去抱一抱自己的小孙子。

不过也就在昭曲老汉眼看着就要把一块水田的杂草割完时,忽然只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从田埂上跑来。边跑边大声喊:“爹~爹~,你快……快点回去吧,汉人的大官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眼神不怎么好的昭曲老汉立刻知道来的人正是自己的小儿子,说起来在他三个活着长大的儿子中,他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虽然按照黎族的风俗,儿子成亲后就会与父亲分家,不过昭曲老汉却硬是让小儿子自己住在一起,平时帮着他带着孩子,惹得他的另外两个儿子都说他偏心。

“汉人的大官?是不是那个宋知县又来了?”昭曲老汉有些不在意的问道。他们乌烈峒属于琼州文昌县治下,文昌县的知县姓宋,昭曲老汉以前曾经去县城见过对方,另外那位宋知县也时常下来走访,所以两人倒还算熟悉。

“不……不是,这次不是宋知县,而是由宋知县陪着一个大官来了,另外还有一帮人一起来了,我看都不像是普通的汉人。”昭曲老汉的小儿子着急的解释道,若是只有宋知县一个人来,他也不会这么着急了,关键是看宋知县的样子,那些人明显比宋知县的身份更高,所以他才这么慌慌张张的跑来找父亲。

听到来的人竟然比宋知县的身份更高,昭曲老汉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扔下镰刀跟着儿子往回跑,虽然他们黎族经常和汉人发生冲突,不过昭曲老汉却知道,他们黎族在大宋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平时和普通的汉人闹归闹,但是绝对不能怠慢了那些汉人的大官,否则说不定就会给全峒带来灭族之祸。

当然并不是所有黎族的峒头都像昭曲老汉这么怕大宋的官员,比如昭曲老汉就知道西边的一些峒头就从来不把大宋放眼里,名义上他们接受大宋的统治,但是背地里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对于大宋朝廷的命令也不配合,甚至有些人还妄想把汉人赶出琼州,然后让黎族占据整个琼州自立,对于这种可笑的想法昭曲老汉向来是嗤之以鼻,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们真敢这么干,那就像是把琼州黎族带到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就会把全族摔的粉身碎骨。

昭曲老汉虽然年纪大了,眼神也有些问题,但腿脚却十分利索,很快就在儿子的搀扶下来到海边,海边不远就是乌烈峒聚居的地方,海边有一座他们修建的小码头,可以让一些渔船停泊,说起来他们乌烈峒吃的食物中,有将近一半都是来自大海,至于造船和打渔的技术则是向汉人学的,光是从一点来看,昭曲老汉就觉得汉人的到来并不是一件坏事。

虽然昭曲老汉的眼神不好,不过当他来到海边时,依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