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眉苦脸的姐弟俩来到了院长办公室,这种事情或许旁边者看得更清吧。

顾院长听完女婿所说的事情后,根本没有多想,直接就说道:“得救,而且要越快越好。”

“可是爸,当初……”

顾院长摇了摇头:“当初的事情我也听你外婆讲过,你外公绝对是做错了,而且是一错再错。但你要想,现在就算他不是你外公,而是一个普通患者,你救不救?”

陈夏心想,医务人员就这点不好,道德一绑架,只能缴械投降,不做圣母都不行。

就跟医院欠费一样,病人没钱,你救不救?不救就会被千夫所指,上级领导还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你救了,人家最后欠费跑了,医生完蛋,好点的医院科室会承担一部分,大多数医院就让你医生慢慢赔吧,反正你接的病人,你自己负责。

可怜一个医生干一年才多少钱?有几个病人可以负担?那些看新闻看网络,动不动就骂医生没医德,是畜牲的人脑子不想想:

医生是不是人?医生是不是也有一家老小要养活?那医生凭什么承担病人的医药费?医生辛苦赚来的工资就不是钱了?

没钱的病人肯定要抢救,但抢救费医药费应该谁承担?医生吗?医院吗?还是我们的人民政……

陈夏这脑回路,总是容易走神,办公室里,老丈人还在继续教训:

“你在昌化,连不认识的小孩子都可以舍身救人,现在面对自己的外公,再怎么说都有血缘关系。如果你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痛死,先不说你良心会不会安。”

陈夏听到这里,心里在嘀咕:我都没见过这老头,哪会有什么安不安的?

但这句话说出来肯定又要被老丈人拿茶杯砸死,所以他理智闭嘴。

“再说,你现在是名干部,干部最重要的是什么?风评很重要,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往上走。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你面对外公重病不理不踩,群众会怎么想?上级领导会怎么想?”

八十年代初的干部提拨,群众意见还是很重要的,哪怕有关系,但是民意测评通不过,那这官也升不了,国营厂的职工可是“主人”,骂起娘来不是开玩笑的。

陈夏心里对这个并不重视,还是因为思维没转过弯来,几十年后一家单位里的干部任免,咳咳,你们都懂的。

什么群众意见?什么民意测评?

呵呵。

但陈春懂呀,她可是从小生在新中华,长在红旗下,思想觉悟不要太高哦,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学生会主席,医院团干部了,这是位经得起考验的无产主义战士。

“小夏,我觉得顾伯伯说得对,我们不救对你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而且,外婆也会伤心,也许妈妈在地下有知,也希望我们伸援手吧。”

陈夏心想大姐这家伙真够狡猾的,他明明是想把锅甩给她,结果这锅又被她甩了回来。

既然老丈人和大姐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当一回烂好人了,但陈夏也打定决心,这次看完病坚决送给老家去,绝对不会养他的。

如果说当年外婆只是一个农村妇女在家没权力,但老头可是整件悲剧的始作俑者,眼里只有钱,没有亲情,不值得同情。

舅舅杨关山更不用说了,当初他的500元钱就是被他给拿走的,在农村里一两年时间怎么可能花得完?

结果亲生儿子不肯出钱,要他这个“野生外甥”来背锅,真tm没话说了,烂人。

陈夏打了一个电话给药厂的陈国林,让他开着药厂的船把老头去接来,直接送到人民医院。

老头送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急诊科里,谢立平正在上今天的夜班,看到陈老湿推着一个老人进来时,心里下意识认为他是不是又在医院门口捡了个老头?

“陈老湿,这咋回事?”

“我神仙啊,怎么知道咋回事?赶紧的,你马上安排做检查。”

谢立平一看陈老湿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赶紧吐吐舌头,抢先一步跑到抢救室去通知大家今晚要一级战备,小心为妙,小陈老湿好像跟老婆吵架了,心情不好。

瞧,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杨关山看到陈夏和陈春的时候,眼睛亮得跟小太阳一样。

当初那500元钱可是让他尝了甜头,而且他也知道这位大外甥可不是缺钱的主儿,据说柯镇的房子跟皇宫一样,到时给他个千儿八百的,足够他吃香喝辣了。

于是马上客气的问题:“老大,老二,你们都在呀,这就好,外公这次就全靠你们了,我跟你们舅妈也放心了。”

陈春和陈夏齐齐一个白眼。

但毕竟是外公,姐弟俩虽然没有直接上手,但也站在一边,谢立平上台做检查。

“家属呢?”

杨关山赶紧上前:“我是家属,小大夫你仔细着点,这位可是你们陈科长的亲外公。”

“啊?!”

谢立平的手都哆嗦了一下,紧张地看向陈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