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属于晋商,但长期在扬州做生意,靠贩运食盐就赚得盆满钵满,没有闲心去里通外敌勾结鞑子。可赵皇帝得了天下,赣商、徽商们抖起来,乔光用的父亲被逼得北上,弄到一块长芦盐场的牌照。

没过几年,朝廷又清查田亩,乔家涉嫌侵占农民土地。本来是要流放的,不过地方官帮忙求情,说那些地方全是盐碱地,租占了建盐场其实能提高农民收入。

朝廷专门派了御史来调查,情况属实。

侵占土地属实,提高百姓收入也属实。反复衡量之下,不必流放,甚至不用吊销盐业执照,但必须缴纳一大笔罚款,因为这确实属于违规行为。

乔家遭受连番损失,不得不拓展经营范围。

乔光用身为庶长子,被扔去黑龙江开办商社。松花江流域竞争激烈,黑龙江下游也竞争激烈,乔光用干脆冒险去海兰泡。

这个选择,果然赚翻了。

然后,他被连人带船强征,别说商社伙计,就连自己都做了民夫。

“少爷,我帮你揉揉。”商社的二掌柜乔念凑过来。

乔光用瘫坐在地上:“揉揉也好,要是再砍两天树,这条命怕都要没了。”

还有几个伙计,也都跑过来服侍,二掌柜终于不用亲自动手。

有捶腿的,有揉肩的,有拍打手臂的。

“喔,喔,喔……舒坦,舒坦。”乔光用一脸陶醉。

一个军官突然走来,怒斥道:“你这是来散心享福的,还是来做民夫的?”

乔光用连忙站起:“军爷,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干过苦力活,不疏通一下筋骨,明天就起不来了。”

这货使了使眼色,二掌柜立即掏出银元。

军官怒斥:“给老子收好,战场上贿赂军将,你嫌自己命太长啊?”

乔光用脖子一缩,有些不知所措。

黑龙江流域的大同将士,偶尔也是会收钱的。天高皇帝远,苦寒之地捞银子也不算啥,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就行。很多时候,就连宣教官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这里的士卒真是很艰苦。

但这里是战场,谁敢收钱,格杀勿论。

登陆第三天。

一觉睡醒,乔光用腰酸背痛,又被叫去挖壕沟。

数千民夫,从好几处方向,同时z字型往前掘进,这是为了防备对岸的子堡火炮。

乔光用却不知道挖来干啥,他手心早已经起泡了,双腿韧带阵阵抽疼。可怜自己这位富家少爷,竟然要做这种差事,虽说是按天给军饷,可谁他妈在乎那几个钱啊。

没办法,黑龙江人口太少,即便是商社老板,也要被拉来做民夫。

又过数日,壕沟挖通。

李正站在一处壕沟的最前端:“这里真能打到?伱没算错吧?”

炮兵测量手立正敬礼:“反复计算过十多次,我们所在的江心洲,有两处地点可以作为炮兵阵地。”

大同军攻打巴达维亚时,想出来的几何攻城法,早就已经推广到全军,但目前还没在实战当中取得过战绩。

二十多门火炮,顺着z字型壕沟拉拽出去。

炮身全藏在壕沟里,前方是装着泥土的麻袋包,只有炮管露了半截出来。即便双方火炮互射,大同军的火炮也相对安全,麻袋包可以缓冲飞来的炮弹动能。

乔光用靠在坑壁休息,有军官招手让他们过去。

许多安放火炮的地方,还需要挖挖补补。乔光用负责把一些土块运走,看起来更强壮的民夫,则抬着火炮略微调整位置。

测量员一门接一门的仔细计算,不断做出角度调整。

乔光用完全看不懂,但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打仗也要做题,居然在阵地上临时做算术。

“这门炮好了。”

“轰!轰!轰!”

炮声是从对岸传来的,乔光用吓得脖子一缩。

好在已经适应了,他们在壕沟掘进时,对面就经常发炮过来。敌人的炮弹,绝大部分都从壕沟飞过,只有几发炮弹滚进壕沟,还有一发炮弹砸在壕沟坑壁上。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倒霉蛋,在挖壕沟的时候,被滚进来的炮弹砸断腿。

李正等敌人炮击结束,怒道:“试炮!”

“轰!”

大同军的炮弹进行还击,炮弹射出的轨迹,几乎与子堡城墙平行,然后砸在了墙角下。

“误差,一点小误差。”测量员连忙解释。

“要调整吗?”炮兵营长问。

测量员说:“不用再调整,已经算好了,有些许误差很正常。”

李正说:“再打一炮。”

“轰!”

这次的炮弹飞得很准,以非常小角度的抛物线,堪堪越过前方的棱堡,落在堡垒的侧方城墙上。

然后,炮弹顺着城墙弹跳滚动,沿途有四个哥萨克被砸到。有一人当场毙命,其余三人都被撞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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