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手里的兵马,薛成才倒是可以自己率部逃脱官军的围攻,但要保住家眷和财宝,那就十有九九是行不通了,这些玩意在战场上都是累赘,可在平时却是宝贝,所以才舍不得丢。

都怪该死的罗汝才,本来可以在孙狗贼率大军进剿之前就跑路,非得要与官军死打硬拼一番,结果人家都没让步卒从上来,光凭爆炸式的铳弹就轰得义军抱头鼠窜了。

罗汝才真就跟那曹丞相一样,心眼活泛,机关算尽,可碰到诸葛亮还是一筹莫展,屡战屡败。他若是“曹操”的话,那孙狗贼就是当世“诸葛亮”了,是他的天敌克星。

“……尔等业已被官军团团包围!还不速速下马就擒!若是大军厮杀,莫怪刀枪无眼,伤了女眷!”

白良弼对“一条龙”开出的卖路条件极其心动,可碍于大庭广众,又无法答应下来,这些兵马里,有不少还隶属于他部。

一旦自己收受贼将贿赂的事情被捅到孙少保那里,只怕自己的亲爹都保不住自己了,这属于战场通敌、纵敌之罪,可以被就地正法。

当下虽然对万两白银望眼欲穿了,可白良弼也没有鬼迷心窍,孙传庭在来的路上可是奉旨砍了洛阳总兵王绍禹,他手里的这把尚方宝剑可不是摆设。

心里计较了半晌,只能咬牙切齿地断了贪婪的念想,放声规劝“一条龙”尽快缴械投降,否则他即便想保住女眷也不大可能了。

官兵用弓箭齐射,可不会在乎对面是否有女眷孩童,对进剿的官兵们来说,在贼军阵中之人,只要不是朝廷官员,便可以无所顾忌地开弓放箭。

就算有官员在对面,只要带队的将领执意动手,下面当兵的也会盲从听命,对他们来说,上司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唯主将马首是瞻。

“白广恩何在?我乃‘一条龙’薛成才!”

事已至此,薛成才只能现身于阵前,希望与故交当面说明,不知道对方能否买自己这面子。

“家父未能前来,额乃白广恩之子白良弼,有话直说便可!”

白良弼麾下有人认识“一条龙”,确认无误之后,他才赫然出列,与贼将直接对话,看看对方到底有何说辞。

“原来是白总兵之子,真乃虎父无犬子也!”

薛成才笑着点点头,说话满是恭维,这时候可不能跟对方闹翻,他还想要全身而退呢。

“‘一条龙’,你也应该知晓眼下境遇如何,此事非额所能左右。你这首级便价值万两白银,额欲取之,并非难事,且车内财物皆归额所有。额不下令动手,无非是考虑折损兵马而已,你若识时务,便下马就擒,额将你送往少保大人那里,是杀是放,皆由少保大人定夺,家眷或可免死,否则定然是‘鱼死网不破’!”

白良弼随白广恩征战多年,虽然没有独当一面的本事,但也全然不是半点实战经验都没有。

亲爹手里的善战之兵,也就是一万多人里最能打的精锐,全都辖于自己麾下了,这两千马卒就是他们父子的家底,战殁一人便少一人。

面对千余敌骑,纵然白良弼的兵力占优,而且周遭还有其他总兵官所辖的兵马,他也不想贸然动手。

而且能追随“一条龙”反扑回来的兵马,多半也是贼军里的骁骑,绝非寻常辅兵可比,打起来必然是两败俱伤。

“白老弟,你额皆为陕茜老乡,这万两银子当真不能行个方便?”

对方婉言谢绝,薛成才仍然不愿意就此死心,实在不行就将家当全都献出去,大不了往后再抢便是了。

“尔等说降便降,说叛便叛,今番又花钱买路,少保大人亲统的兵马就在额等身后,莫不如你跟少保大人去说,如何?”

白良弼将这货的请求直接推给了孙传庭,反正上司不在场,他怎么说都行,而且还把“一条龙”的退路给堵死了。

以前他们父子也做过流寇,可也没像“一条龙”等人这么不要脸。

年前眼见打不过,你们就接受了朝廷的招抚。

等到年后缓过劲儿来,你们又突然复叛了。

复叛之后发现又打不过官军了,便要花钱买路逃命。

“一条龙”的这种毫无廉耻的行为,让白良弼心里十分的鄙夷。

你们这在瞎折腾甚子呢?

老实地当朝廷的武将不好么?

家父从一名流寇,如今都做到总兵官的职务了。

但是你们……

只能说狗改不了吃那啥!

今日被官军杀得一败涂地,仍旧想着复叛,这脑子得傻到甚子地步?

“是战是降,全凭你一句话!”

眼见“一条龙”犹豫不决,白良弼又补了一句,让对方速做决断。

对薛成才来说,跑是跑不了了,周遭的官兵越围越多,他们已经实难杀出重围了。

但是降的话,只能保证白良弼暂时不杀自己,最终的决定权还在那孙传庭的手中。

说服一直对义军持敌视态度的孙狗贼,薛成才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