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回家,将事情跟何老娘报备了一下。何老娘吓一跳,两只老眼直勾勾的盯着何子衿,厉声问她,“死丫头,你是不是出去打架了!”

何子衿还未从演技的余韵中恢复,一手拽住何恭的衣角,怯怯怕怕地,“爹爹,我好怕……”

何恭忙拍拍闺女的小身子,哄她,“别怕别怕。”

何子衿根本不想理这死老太婆,娇声娇气的冲她爹撒娇,“爹爹,我饿了……”

何老娘火冒三丈,恨不能生啃了何子衿,怒骂,“就知道在外头惹事生非,你还有脸吃饭!”

沈氏头一遭给何老娘气的浑身发抖,忍无可忍已不能再忍,何恭眼疾手快,忙一捏妻子的手,柔声道,“你先带着子衿去用饭,我跟娘慢慢的说。”真撕破脸吵起来不知多伤情分。

沈氏抱起闺女扭身就走,何老娘也气的了不得,拍着身前几案,对儿子道,“你就知道惯着!你就惯着吧!哪天捅出大篓子来,你就不惯着了!”

何恭满是无奈,“娘,你这是怎么了,问都不问一声究竟原由就认定是子衿不对。她这么丁点儿大,哪里会打架?何况,阿洛都进学了,子衿也得打得过他。”

何老娘可不这样想,哼一声,“无风不起浪,要没影儿谁去说她,若不是有关系,怎么就单找到咱家来!”

何恭道,“是阿涵带着子衿出去玩儿,赶个巧罢了,跟子衿半点关系没有,子衿根本碰都没碰阿洛一下,更说不上打了他。”

何老娘一噎,转而道,“一个丫头片子,怎么总是跟群淘小子在一道玩儿。”知道何老娘为何跟沈氏脾气不对付了吧,这位的脑回路同孙氏是一个级别的。

何恭刚因这个生了回气,他娘又说,何恭也没了好脾气,道,“过年事情多,媳妇得忙年下的礼,丫头婆子本就不够用,娘你又不肯看着子衿,只得叫她出去玩儿。”

何老娘险跳了脚,怒道,“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成人,你那死鬼爹去的早,我又给操持着娶媳妇立家业。如今你有媳妇,还要搓磨你娘不成!谁家的孩子不是自己带,偏你媳妇带不来,带不来就不要生,生这么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成天惹事生非,还不够丢脸的!要我带也行,生出孙子来我就带!”

何恭真觉着完全不能跟他娘交流了,他本是家中唯一的儿子,长姐大他几岁,自来也是让着他,别看何恭性子好,那是没犯性子的时候,犯了性子,比寻常人更难弄。何恭也来了火,气道,“从子衿一出生,娘你就百般嫌弃!当初爹爹嫌弃过姐姐吗?娘也别怨媳妇生不出孙子,这都是像了娘,咱们老何家的传统,先开花后结果!我是做爹的人,别人嫌弃我闺女,我心里半点不欢喜!也无法认同娘的话!子衿是我的掌珠,不是什么赔钱货!我们能生,就能自己带!原也不必麻烦您老人家!”

何恭抽身要走,何老娘张嘴一声嚎啕,拍着大腿,涕泪四溅的哭道,“你这杀千刀的死老头子啊!你怎么就死在我前头啦!赶紧着,你也来把我带走吧!儿子嫌我啊!我不活啦!”

何恭当即气的头晕脑胀,脑袋嗡的一声,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何老娘的嚎啕嘎然而止,嗖的自榻上跳下来,身手敏捷,堪称一流高手。飞扑过去一把将儿子扶住,脸上鼻涕眼泪犹在,何老娘焦切的连声问,“恭儿恭儿,你这是怎么了!”

何恭揉揉眉心,一派虚弱的由老娘扶着坐榻上,“兴许是没用晚饭的缘故,头有些晕。”

何老娘也顾不得哭嚎了,抽着鼻子抱怨,“怎么到现在了饭还没吃?”又忙叫余嬷嬷去厨下拿饭菜来,嘟囔沈氏一句,“就知道顾着自己跟死丫头片子。”自己跑去吃饭,半点儿不知心疼男人。何老娘对沈氏积攒出来的星点儿改观,又因此事完全打落低谷,依旧认为沈氏是个狐媚子,而且还把那小赔钱货也教导成了小狐媚子,母女两个一道哄骗了她这老实儿子。

何恭脸色又要不好,何老娘到底心疼儿子,嘴里仍忍不住讥诮道,“行行,我多嘴,不说了,成吧?那是你的心肝儿肉,老娘知道!再不多嘴捅你肺叶子了,成吧?”

何恭倚着榻,闭着眼,眉心轻拧。何老娘倒了盏茶喂儿子吃了,跑到屋子自上了锁的黑漆老榆木小柜子里掏出个油纸包来,拿出点心给儿子吃,“今儿刚买的粟子糕,先吃两块垫补垫补,一会儿饭菜就好了。”

何恭望着母亲心疼关切的眼神,想到母亲多年不易,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娘……”

这一声,倒把何老娘的眼泪喊了出来,何老娘抹泪道,“养儿女有什么用,养个闺女,一嫁几百里远,经年见不着,让我牵肠挂肚。养个儿子,娶了媳妇只知跟媳妇一条心,眼中哪里还有娘。我也是白心疼。”

何恭握住老娘的手臂,认真道,“娘知道我不是那样不孝的人。娘总这样,我每天都要担心娘会不会跟媳妇生气,家里又有什么事,书也念不清静。如今上有高堂,下有妻女,我也是想像姐夫那样博个功名的,想让娘你堂堂正正穿上绸衣。”

何老娘的心,在沈氏面前那是石头做的,在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