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美人注视着炭盆袅袅升起的青烟,良久道:“娘娘还是独善其身吧。您是官家的心上人,无发生什么,官家都会护着您的。娘娘只当什么都知道,洗襟台的案子,娘娘要碰了。”

“到了这样的关,本宫如何独善其身?”章元嘉道,“此前林少卿落狱,芸妹妹坐到坐视理了么?”

其实早在数月前,章鹤书进宫来探望她,章元嘉就觉得对劲了。

那她正在持仁毓的亲事,赵永妍意属张远岫,是私下悄悄告诉她的,章元嘉顾及女儿家的颜面,除了赵疏,没跟任何人提过赵永妍的心意,哪怕被个侍婢听见了,怎么会传到宫外去?然而章鹤书进宫后却问起仁毓郡主和张远岫的亲事。

章元嘉道:“我的贴身侍婢早被我父亲收买了,她和我,我父亲是遭到攻讦才被停职,我哥哥为了取证,在一个叫脂溪的地方受了伤,是故回来。但我了解我哥哥这个人了,他去陵川,是去柏杨山督工的,绝会因为旁的事擅离职守,如果我父亲的罪名是莫须有的,他必然相信朝廷会还父亲清,可前往脂溪,他去脂溪,只明……”章元嘉咬了咬唇,知道间紧迫,必须真话换真话,“只明至少在他看来,那里的罪证,真的牵涉到了父亲,他是于心有愧,才会放下己的差务,为朝廷取证。”

章元嘉紧紧握住芸美人的手,看入她的双眼,“虽然我位份同,处境却别无二致。入了这后宫,除了为官家活,就是为母族活,有候在深宫陷得久了,便把己的来路淡忘了,为宫外的那些事,都是俗世中的沉浮,离我们远,其实是,身在天家,享万民奉养,身上便已经套上了臣民的枷锁,这是我嫁给官家前,哥哥亲口对我的。我们或许失了由,总把己丢了,多少还要活个对错是是?把知道的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至于真相如何,我会辨……”

芸美人泪盈盈地望着章元嘉,知为何,章元嘉这一番话明是为了开解她,听完之后,她连日来的困顿竟散去少,是啊,她这些日子一直沉浸在家族的横祸中,险些忘了对错。

她点了点:“其实妾身知道的多,只听当年曲侯卖出过个洗襟台的登台名额,至于那名额的由来……”

章元嘉没在落芳斋逗留久,出来的候,晴光已经消褪了,天际浮上阴云,大概又是一场雪将至。章元嘉称是乏了,散去了一众嫔妾,携着芷薇往元德殿走。

芸美人其实没有多,只告诉她曲惟为了掩盖罪过,犯下了许多恶行,而那些被他拿来买卖的名额,有人称是从章鹤书手里得来的,因为眼下没有证据,赵疏只是停了章鹤书的职。

章元嘉知道该信赵疏还是该信父亲。

直到眼下,她一直来的困与解都有了答案。

洗襟台坍塌后,赵疏待她莫名的疏远;大婚当夜,年轻皇帝没有容的脸;还有这些年下来,她和赵疏之间清道明的隔阂。

想明这些后,章元嘉居然没有多么难过。可那些该有的,翻涌的情绪,早在此前消磨殆尽了吧,她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章元嘉是冷静的,在此此刻,她想到的只是章庭的一封来信。

信的内容没什么特别,只叮嘱她照顾好身子,“无遇到何事,务必宁心静思,谨记家训,辨清对错,做问心无愧的决定”。

章氏的家训是“清嘉度身,兰若度心”。

章庭写这封信的候,正是今年盛夏,他赶去脂溪取证前。

而今想想,哥哥这封来信,是为了提醒己吗?

“娘娘。”见是周遭无人,芷薇在一旁轻声唤道,“娘娘,您问清楚了么?”

来落芳斋前,章元嘉告诉芷薇,宫中消息闭塞,要想法子从芸美人口中问出章鹤书的处境,为此她们一起筹谋了数日。

章元嘉顿住步子,别过脸来看着芷薇,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

芷薇被这目光震住,怯声又唤:“娘娘,您怎么了?”

章元嘉摇了摇,陌生的目光仿佛只是错觉,她的眼底映着漫天的云霾,浮上忧,“问清楚了,父亲的处境好,如果没有人拉他一把,等哥哥回来,一切都迟了……”

“日前父亲是想通过我给京外送一封信,去传话吧,便我肯了,这封信,本宫帮他送。”

上京入冬的第二场雪碧初雪还要来势汹汹,上午晴光万丈,到了下午,已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了。雪在黄昏撒盐一般落下,一直到隔日清早才稍稍式微。刚清扫干净的街道又被一片茫茫覆盖,尤其是城南傅府,因为府上久无人住,门前的雪比寻常人家积得厚,早上傅回府,慎在阶前摔了一跤。人家经起磕绊,到午身上便起了热,府上的人煎的煎,请大夫的请大夫,忙了一上午,总算见雪停了,拿了笤帚正待出门扫雪,便见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

张远岫下了马车,带着泉往府里走,一面问迎上来的下人:“怎么样了?”

“阶前这一跤摔得重,病倒约莫是路上受了寒,爷听京里闹事,急着赶路,有两夜没歇在驿站。好在早上大夫看过,只要养上日,适应了京中的气候便好起来。”

话间,张远岫已掀帘进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