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夫人深深地看了谢景衣一眼,捂住自己的额头,不言语了。

她算是发现了,眼前这人就是油盐不进,你还没有张嘴,她便巴拉巴拉的,把你想说的所有的话,说了个一干二净!

让你想抓把柄,都不知道从何抓起。

谢景衣懒得理会于她,若说之前她还想维持表面的和平,那么年节之时,谢保林同谢景泽中毒之时,已经让她彻底的失去了耐心。

到底是在外面,隔壁左右又全都是世家大族,一个个的不一会儿,便又笑语晏晏起来,等着烟火亮起。

朱雀大道的中间,是边走边踏歌跳舞的宫人,一边走着,一边奏乐,好不热闹。

虽然年年中元节都如此,但大家在此刻都像是变成了一条鱼一般,全然没有了记忆,依旧欢呼着,突然之间,嘭的一声,天空中炸裂开来一朵彩色的烟火。

官家站在高台之上,开心的挥着手,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个大腹便便的官员,通通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让人当真以为,大陈江山永固,歌舞升平。

来了!谢景衣精神一凛!

只见一只离弦的箭,从人群之中射出,直直的朝着高台飞去,烟火的声音太响,掩盖了利剑破风的响声。

上辈子,官家也在上元节遇刺,但那会儿,她在府中守孝,并未来朱雀大街,是以什么都没有见着,只知晓谢玉娇在那段时日,格外的暴躁,因为她的新裙子,没有办法穿出门去炫耀。

她不清楚其中的细节,柴祐琛却是一直在官家身边的。

只不过二人,谁都没有插手做出任何的改变。虽然说出来有些冷血,但不经历毒打,怎么能够做一个好皇帝!

谢景衣抿了抿唇,抓着扶栏的手紧了紧,官家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这一箭是不会射中他的。

虽然如此,但是她还是屏住了呼吸,认真的盯着那支箭。

虽然想了那么多,但这不过都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箭已经到了官家的胸前。

柴祐琛不慌不忙的将官家往身后一拉,只听得高台上一声巨吼宛若虎啸之声,那吴五虎拿出二板斧愣头愣脑的就朝着那箭砍过去。

因为他这一声惊天怒吼,底下看烟火的百姓们也都发现了异常,不由得骚动起来。

紧接着,又是三支长箭从不同的方向朝着高台飞去。

谢景衣此番已经不再看高台,只盯着那来箭的方向看去,射箭的一共有三个人,离她最近的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头发微微有些卷曲,在他的右手食指上,有一个明显的红点儿,具体是什么形状,并看不太清楚。

等她再定睛看的时候,那人已经融入夜色之中,悄然的消失不见了。

这三箭依旧没有射中官家,只不过同他一道儿看灯会的一个宠妃被擦伤了,正在嚎叫着,周围到处都是嚷嚷声。

谢景衣看着官家,他此刻脸色惨白,被柴祐琛搀扶着才勉强没有晕过去,柴祐琛一直盯着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大声说道,“朕无恙,朕的百姓可安好?你们可小心着,护送百姓离去。”

他这话说完,便在侍卫的护送之下,下了高台,一转眼便不见了。

茶楼里也骚动起来,永平侯夫人捂住了胸口,慌慌张张的说道,“还愣着做什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快些把门窗给拴好了,免得贼人进来,这一屋子的妇人小娘,若是……那可是什么都毁了。”

郎君们是不愿意待在茶楼里,有身份的人,都上了高台,譬如永平侯;身份不够的公子哥儿,在这种时候,也不愿意同祖母母亲一道儿,关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那哪里有搂着美人儿说情话,来得痛快。

便是谢景泽,在送了谢景娴同谢景音回来之后,也同新认识的那些考生,一道儿吟诗作赋去了。

永平侯夫人说着,又摆了摆手,“不,不,不对。窗户不要关,门关紧了,大家伙儿都镇定的坐着,不能让人看到咱们慌,咱们永平侯府要同官家共进退。只是他们,唉……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对了,陈嬷嬷,侯爷同官家在一起,有人护着,我倒是不担忧。可是其他的,他们爷几个,说是要去樊楼会友,你快叫人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叫家丁去护着。”

谢景衣嘲讽的笑了笑,看看这就是世家贵族的脸面,都什么时候了,还只一厢情愿的想着共进退,谁又看得见呢?至于谢景泽,那是压根儿没有在永平侯夫人考虑的范围之内吧。

谢景衣想着,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门口,翟氏同谢景音谢景娴,全都担忧的看了过来,谢景衣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眼神,说了一句大兄,便悄悄的离开了。

永平侯夫人拽着椅子,死死的盯着高台的动静,屋子里其他的人,原本就没有把谢景衣放在心上,自然毫无察觉。

谢景衣回头看了看从里头拴住的门,快步的下了茶楼。

外头人挤人的,几乎走不动道儿,又不少人都焦急的吼着,想要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