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宗知道蒲茂、孟朗下一步要打冀州,那么他难免就会担心,我定西会趁这个机会,再次用兵,进攻天水、略阳,故此为了自保,他乃用间探伺我秦州动静。”

“你的这番逻辑,听来倒是合理。”

张僧诚听出了莘迩话里的存疑态度,说道:“明公不赞同下官的判断么?”

“孟朗老谋深算,娴熟兵略,惠朗、长龄、士道,你们看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张龟问道:“敢问明公,哪种可能?”

“北上用兵阳平、广平,实是蒲茂、孟朗做给咱们看的?”

张僧诚呆了呆,睁大了眼睛,说道:“明公之意是,蒲茂、孟朗进兵阳平、广平,作势欲尽取冀州是假,声东击西,他们已经或正在悄然兵回关中,以图趁咱们不备,袭攻我秦州是真?”

“这种可能,你们觉得有么?……士道,你怎么看?”

羊髦思索着说道:“这种可能不能说没有,只是,明公,我秦州四郡现有驻兵万余,且南安为我所得之后,南安、陇西夹渭相对,地利亦入我定西之手,兼西有八郡之援,数日可到,南有汉中等蜀地之兵,亦数日可到,要想攻下我之秦州,非四五万步骑不可!

“算上秦广宗等可用之部,秦虏最少还需再调三万兵马,……三万兵马的调动,孟朗再是多谋,只怕他也无法尽掩其踪,令咱们茫然不知!”

莘迩点了点头,问张龟、张僧诚,说道:“长龄、惠朗,卿二人何见?”

张僧诚同意羊髦的意见,说道:“下官以为,羊君分析的甚是。五千、一万的步骑调动,或能做到隐藏行踪,然三万兵马的调动,步、骑、辎重、民夫,声势浩大,在河北、关中多有我定西眼线的情况下,下官陋见,蒲茂、孟朗一定是做不到把咱们蒙在鼓里,不被咱们获知的!”

“长龄,你的看法呢?”

张龟说道:“龟有上下两策。”

“什么上下两策?”

“明公不是疑虑,北上用兵阳平、广平,或许会是蒲茂、孟朗故意做给咱们看的么?”

“不错。”

“针对於此,龟有上下两策。”

莘迩抚摸短髭,笑道:“许久不闻你的上下两策了,说来听听。”

张龟应道:“是。”便就说道,“上策是,飞檄河北、关中细作,令潜伏於秦虏入关的必经之路,如此,秦虏的兵马一旦入关,不管是不是潜行,抑或大张旗鼓,明公都能於第一时间及时获知,我定西自也就能於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下策呢?”

“下策是现在就开始往秦州调遣援兵,以备不测。”

要是定西国力富强,下策实为上策,却定西缺粮缺民力,此策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用的,故埋伏细作於要道,监视有无秦军入关,无奈之下,则是上策了。

“上策可用,下策嘛,且就罢了。”

“明公英明。”

“长龄,那这件事情,就由你来安排吧。”

莘迩自己建立的情报系统,原本就是由张龟负责的,现下张龟到了兵部做副手,整个定西的情报系统更都是归其掌管了。

张龟应道:“诺。”

羊髦、张龟、张僧诚是眼下王城谷阴之中,莘迩可以与之商议重要军事的唯三之人,他们三个人都认为莘迩所顾虑的孟朗也许“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不太可能的,而且三人说的都很有道理,逻辑自洽,推理与分析俱皆合情合理,那莘迩也只能把自己的这个顾虑收起。

他想道:“士道三人均智谋之士,既俱以为孟朗不太可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就希望是我多疑了吧!”毕竟疑心未消,叮嘱张龟,说道,“长龄,细作此事,今天你就着手安排,不可拖延。”

张龟应道:“是。”

莘迩端起水碗,饮了口酪浆,尽管仍存担心,却还是转了话题,笑道:“千里随公文给我写了封信来,你们知么?他成婚了。”

三人都是愕然。

羊髦与唐艾的交情最好,唐艾最早时,就是羊髦推荐给莘迩的,他不禁诧异地问道:“千里成婚了?与谁成的婚?怎么不声不响的,也不说一声。”

“所娶之女,名叫杞通。”

“杞通?不闻我陇地有杞姓名族啊!”

莘迩笑道:“杞家门户,固不能与千里匹敌,然若论此女,奇女子也,却非她不足以配千里。”

当下,莘迩把从唐艾信中看来的杞通故事,讲与羊髦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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