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看皇后。

苏晚晚绞着手,恨恨道:“这些人都是他们的。他们安排好的。举国各地,加起来实在不少。”

阮雪音已没有兴趣询问“他们”是谁,“不少”是多少。

她在考虑要不要直接退下,又觉药不能不喝,昨晚已经少喝了一回。

便在这瞬息考量间听得身后拾级声,是涤砚,领着柴一诺。

二人瞧见阮雪音,都是一怔,同时行礼。

“殿下先回吧。”涤砚伸手接托盘,“臣送进去。”

阮雪音依言照办。

柴一诺便跟着涤砚往偏殿去。

她转身要走。

谷廾/span“混账!”便听顾星朗的声音再次传出,更加暴烈,如飓风之眼。

“君上息怒!这,她们原都是好意,殿下一片赤心要为天下女子谋前程,她们都明白,方才声援——”然后是柴一诺回话。

“朕是骂那些嚼舌根搅弄风云之人!查,都是谁在暗地里指黑为白混淆视听,凡有嫌疑者,斩立决!”

阮雪音闭眼一瞬,缓步下台阶。

“小人虽不知究竟多少人,但这些事自小人认识主母时,小人是说文绮,”苏晚晚迈着小步跟,主动道,“就都在筹划中。那么多年,那么多幕后之手,每只手做两三件事,加起来足以形成覆盖整个青川的网。都是阴谋,都是计算好了的污蔑...”

她低声喋喋,阮雪音终于听不下去,“好了。君上与本宫都清楚。坏就坏在,我二人分别是由幕后的其中两只手教出来的,还是顶顶厉害的两只手,打小就被拿捏了,以至于一路披荆斩棘,仍没逃过在尾端吃这起始处的哑巴亏。足叫你平静了么?”

苏晚晚确再无话可说。“那殿下你——”

“你明日午时再去一趟承泽殿,本宫将笔记给你。”

“是。”

“退吧。”

阮雪音回到承泽殿,梳洗毕,挑了件绵软的烟粉寝裙,窝在月洞窗下开始写笔记。

有了朝朝之后她越发喜爱烟粉鹅黄之色,大概是心房越加柔暖,真住进了顾星朗的那个人间。以至于想及可能要再次踏出来,哪怕以理智绷着全副意志,仍会心痛如绞;以至于此刻落笔竟没写药材名,反而无意识书下四字:

夫君俪鉴。

【夫君俪鉴,

时至望安,见字如晤。初会三月雨,再见夏夜长,执子之手,共历风霜,迄今已近五载。】

她继续往下写,极认真地,字迹比从前好看许多,有些像他的,只因他说这么美的姑娘不可写得一手丑字,隔三差五手把手带着练。

然后她停笔失笑,自嘲真到那时,何必留信,徒增他负担、反叫他留恋过往难于前行。

遂揉成纸团,暂放于侧,重头专心写笔记。直至月辉洒得满室银泽,碧桃鬼鬼祟祟跑进来禀君上快到了,她随手将那纸团置于烛焰上一沾,纸团便化为灰烬,缓缓掉落掌心。

自是她嘱碧桃出门去盯梢、随时回来报信的。烧完纸团,她拿着那尚未装订好的一叠纸又七拐八拐放入某个角落中暗柜,然后气定神闲往正殿去,恰碰上顾星朗阴沉着脸迈进来。

浑身杀气还有残余,他该勉力在压。没想到她会出来迎,他错愕一瞬,想将神情调整得更温和些,在阮雪音看来只是徒劳。

她想念他从前如三月春风,却也感慰于此时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君王之路,本须这样走,能凭己力尽皆遂愿是福气,不能也是。

人生之际遇,原就是己力与时运参半。他们已经倾付了己力,且一路凯歌,若终有一程要败,那也是败给了太长的岁月和太满的智集。

虽败犹荣。更何况并不会败,她已经知道了关卡所在。

其实顾星朗也知道了。他在为她犯错。

“炖了百合梨羹,端离灶台也有一阵了,这会儿该冷热正好,你回来得倒是时候。”她上前挽他胳膊。

“有人跟我说梨寓离,没事少碰。我才不吃。”顾星朗闷闷道。

阮雪音扑哧,“我知道你说谁。那位的话哪信得?要这么说,我这羹里还有百合呢,哥哥要如何解这百合的寓意?”

顾星朗被她张口一嘴蜜甜得火气灭了大半,跟着往寝殿走,坐在月洞窗下乖乖吃羹。

“这东西不是该春秋吃?”他有一句没一句。

“盛夏吃也无妨,你最近火气大。”阮雪音笑盈盈。

顾星朗便想直接问,忍住了,吃完整碗擦了嘴方道:“早先在鸣銮殿外,都听见了?”

她去过,涤砚当然会禀报。

阮雪音不答这句,“吃饱了就起来活动活动,然后沐浴,早早休息。汤池那头也备好了。”

如此反常,连日反常,顾星朗岂会不察。“过来。”

阮雪音且笑且叹,起身走到他身边。

顾星朗一个眼神示意,她便坐到他腿上。

“一切有我。不要胡思乱想,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