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浪费时间,是在给定西遣援襄武的时间!故是,孤意采用孟师的次一个对策,明日再对襄武一次全面的进攻,何如?”

慕容氏、贺浑氏悉已被大秦攻破。

一个襄武县城、一个只不过领了区区数千兵游击於外的莘迩,又如何会在蒲茂的眼里?

蒲茂的这个选择,在孟朗的预料中。

孟朗心道:“就算莘阿瓜当真来袭我营,只要我军有备,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莘阿瓜无功而退;而战机如果抓住,我军且会有趁势把之歼灭的可能!”对蒲茂的此个选择,就无劝阻之言,回应说道,“若是大王决意明天再对襄武进行一次大举进攻,那便有两件事,需要提前备好。”

“哪两件事?”

孟朗说道:“我军两攻襄武不下,明日攻前,须得提振士气,严肃军法,此其一也;攻城之际,须得留够预备队,以防莘阿瓜部偷袭,此其二也。”

“孟师言之甚是!”

就按孟朗的这两个建议,蒲茂当日传令全军,做明日三打襄武的战备。

……

已是七月底,即将序入八月。

秋老虎的炎热,渐渐不在,随着秋深,天气逐日转凉。

坐於高高的城楼上,远眺城外野地,近观城中街、里,入目尽是青黄之色。

秋风吹过,可以看到城内街边树上的黄叶,随风飘落,如似蝴蝶,翻飞起舞。

襄武县城的中心地带、每条街道的两侧、每一个里内,现下临时俱立的有望楼,全副武装的兵卒们值守其上;并主要的几条街道上,现皆各屯驻有数十的军士。

这些望楼、值守兵士、街上屯驻的兵士,都是负责维持城内治安的。

唐艾下达了严格的命令,在守城战争期间,百姓不许擅自出街,更禁止三五私聚,是以,尽管这会儿天时尚早,但那城内所有的街上、里中道上,全是冷冷清清,几无人行。

轻轻地拨了一下琴弦,唐艾惆怅地叹了口气。

陪坐他身边的杞通,给琴边香炉续上新香,举起羽扇,摇了摇,让那香气溢开,随后放下羽扇,敛袖膝上,问道:“夫君,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叹气?”

“我这一叹,是为陈君。”

“陈君”也者,即是奉唐艾之命,给莘迩送信的那个秦州州府吏员。

却是於昨天晚间,此吏摸回到了襄武县外,但在朝城下来的时候,被城外巡逻的秦军骑士发现,秦骑围追堵截,此吏和莘迩派出护从他归城的那几个勇士,拼死搏杀,此吏尽管最后在那几个勇士的舍命掩护之下,总算是奔到了城墙下边,也坐上了城头紧急放下的吊篮,可他也受了重伤,於是竟连再见到唐艾一次都没等得上,便即身亡。

他死后,守卒军校从他身上找到了莘迩给唐艾的回信,赶忙送呈给了唐艾。

信到唐艾手时,被此吏的鲜血已然浸透。

杞通说道:“陈君忠勇之士,今之死,确实可惜!”

唐艾说道:“有件事你不知。我令他出城为我送信给明公时,给他的有交代,叫他找到明公,把信呈给明公以后,就不要回襄武了。明公如有回信,可请明公另外择吏给我送来。”

杞通问道:“夫君缘何对他有此吩咐?”

唐艾说道:“城外秦虏围困数重,他若能成功出城,是已冒了一次九死一生之险,我如何能忍心让他再冒一次回城的九死一生之险?是以我对他有此嘱咐。却送明公回信的人,居然还是他!不用说了,这肯定是他未有听我的话!”再次长叹一声,垂下泪珠几滴。

杞通这才知此吏去而复还之间,乃还有这等一番曲折,不禁更为此吏的身死而感到哀然。

“更叫我不好受的是,陈君既无兄弟,亦无子嗣,我纵是想酬其功,如今也是无从酬起!”

此吏的父母尚在,不过其家不在襄武,於今也只能等到此战结束,若是能够打退秦军,再对他的父母作些赏赐而已了。

淡淡的香味中,唐艾操琴,即兴抚曲一首,权且算是寄托对那陈姓此吏的哀思。

今日秦军没有攻城,城墙上的守卒多靠在垛口,享受自围城以今,这难得的休息时光。

萧瑟的秋风带着那琴音,洒遍城头。

将士们竖耳倾听,从这琴音中,听出了哀伤,可又不是全然的哀恸,并有慷慨的豪情,就像是看到了一位猛将独对百万敌军,凛然不惧,反而驰马挥槊,奋声叱咤,主动前战的情景,他们或握紧了槊柄,或有激动到战栗的感觉滋生,不觉俱皆而痴。

寂静的城内亦随风而落满琴音。

墙壁围起来的诸个“里”中,不断有住民从屋内出来,都把目光举投向琴音来处的东边城楼,也是个个悄立静听。不知是先从何处响起了一声琵琶声,继而城内别处,陆续有琴音、笛声响起。琴声、笛声、琵琶声,无不伴和城楼琴音,——竟是於此城已被围旬日的这个秋天下午,在没人组织的情况下,襄武士民与唐艾默契地合奏出了一首慷慨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