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武夫为伍,所以八大世家当中,自然没有他们。”

秋夜雨又道:“富贵千年不变,历经朝代变迁而不倒。这样的事,说起来其实也有好有坏。好处当然是安稳。无论世事如何变迁,都影响不到他们。坏处则是历朝历代对于他们的态度,都只会是利用,绝不会把他们视为心腹,更不会加以重用。

就以当今朝廷为例。宁愿去册封白沙书院、龙华寺、真武宫,立他们为三教源流,掌管天下三教之事。也不会把三教大权交给孔家张家。”

程立点点头,道:“那么这个张玄静呢?”

秋夜雨道:“张玄静就是当今张家家主,世袭天师。朝廷册封他为‘演道灵应,冲和玄静真君’。说起来,这位张玄静张真君,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引人非议的张天师了。

他十二年前继承了家主大位,却从来没回去过龙虎山一天。总是半年在外行游,另外半年在白玉京里流连厮混。京中上至王公贵胄,下至普通百姓,都和他混得熟了。虽然大错没有,小错却总是不断。白玉京的府尹,对他头痛得不得了。却也始终对他无可奈何。”

程立笑道:“听起来倒是个很有趣的人。好吧,既然他专程上船来见我,那么我便出去迎一迎吧。”

秋夜雨道:“那也好。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他也是张天师,就当给当年的张道陵真人一个面子好了。”

当下程立、秋夜雨、乐老板父子等几人,都离开花厅,前往甲板迎接这位世袭张天师。杭州知县则对天师什么的没什么兴趣,总觉得自己一个文官,和道门没什么要打交道的地方。于是干脆不去见了。径自由嫣娘引领,去那位扬州瘦马娇娜的闺房当中,享受当一夜新郎的温柔香艳滋味了。

程立他们走上甲板,便看见乌篷船已经紧挨着万花舫停下。花舫上放下舷梯,搭在乌篷船上。那道童挑着盏灯笼,当先走上万花舫。紧接着,这位玄静真君也摇摇摆摆地登船。可是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人,却似乎很害羞似的,总是低着头不肯见人。

程立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开口询问。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世间的人千奇百怪,什么性格都有。有些天生自来熟,也有的明明是男子汉,偏偏比大姑娘还害羞。只要与人无害,那都无所谓的,何必多管别人闲事呢?

乐老板和乐大少两父子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八面玲珑,更加不会多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只是和张玄静客气寒暄。

彼此见礼过后,张玄静笑道:“没想到今晚一时兴起,夜游西湖,不但碰上了秋大档头,兼且还结识到程庄主和‘富贵神仙’乐老板两位。实在是幸运。不过话又说回来,各位遇上我,虽然也不算什么。但可以遇上和我一起的这位朋友,那才是真正的好运气呢。”

乐老板惯例打了个哈哈,顺着张玄静话头问道:“这位朋友原来如此了不起的吗?不知道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张玄静向旁边走开两步。让花舫甲板上的灯光,能够洒落到他身后这个人的身上。

霎时间,秋夜雨面色一变,眉宇间笑意僵住,目光凝重,右手下意识就往腰间探去,紧紧按住了当作腰带使用的那口软剑之剑柄。他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翟飞惊,是你!”

张玄静接口大笑道:“没错没错,秋大档头法眼无差,看得一点不错。白玉京中常言有道:顾盼白无相知,天下唯有翟飞惊。这位正是八斗堂大堂主,翟飞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