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前之“兵隶贱民”,今之“小民黔首”,还有拒绝的权力不成?也只能被迫上阵。

综合此三点,眼下来看,朔方郡已是不需要那么多的驻兵了,因此,不仅不用给张韶增兵,而且还可以把高延曹、赵兴、李亮、邴播等部,以及曹惠、兰宝掌部,抽调回来一些。

曹惠、兰宝掌部,本非早前拨给张韶督带的诸部之一,肯定是要调回来的。

赵染干、赵兴兄弟,羊髦以为,不可全都留在朔方郡,他兄弟两人承其父赵宴荔之名,在朔方的诸胡部中都有声望,且其二人部曲共计三四千骑,如把他两人全都留在朔方郡,就或会影响到张韶在朔方的威权,故建议把赵兴部调回。莘迩对此表示同意。

高延曹所部太马是定西的一等精锐,长置朔方,实属浪费,亦当调回。

此三部兵马,共三千余步骑。——实际上,准确说,不止三千余,因为高延曹部的太马,虽只有数百之数,可每个太马骑士,都有两三个从骑,算上这些从骑,总数已是近五千之多了,不过依照惯例,从骑向来是不算作战兵的,故此仍当三千余步骑来算。

在秦州、汉中等地征兵的同时,东南八郡在麴爽的要求下,也进行了扩兵,八郡而下的驻兵,总约万八千余人。自有秦州在手之后,东南八郡已不再直接面对关中秦兵,换言之,其实不需要这么多的兵马驻守。再则,麴氏一手调教出来的牡丹骑,亦是定西的一等精锐,也不可久做闲置,因而,唐艾提议,剩下的那三千步骑之缺,就从东南八郡征调。

征调是可以征调的,问题是,麴爽已为居莘迩之下,闷闷不乐,於此状态下,他会乐意用自己的嫡系部队,为唐艾立功么?

对之,也有解决的办法。

那就是,尽管武都、阴平两郡,不说后头的筹谋,主要是出自莘迩、唐艾,只从表面上,是麴爽领兵打下的,麴球当年能任秦州刺史,亦有此个缘由,但在麴球阵亡后,麴家在秦州的势力顿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现今秦州武都郡的太守张道崇、阴平郡的太守北宫越,一个是张浑的次子,一个是莘迩一党,与麴家都无甚么亲近的关系,甚至是疏离的,如此,就可把麴球曾担任过的“陇西太守”这个职位授与麴家作为交换,换来麴爽答应出东南八郡之兵。

一番细议,说到了掌灯。

诸事议毕,莘迩少不了泛起“大事已定”的放松之感,宋羡那番“胡言乱语”带给他的负面情绪,亦因之大为减轻,他望了望堂外的夜色,想起有段日子没有和羊髦、唐艾等一起吃过饭了,就吩咐下去,命备下酒宴,又请来傅乔、黄荣、羊馥等,遂共在莘公府饮宴一遭。

席到半酣,乞大力闻讯赶来。

莘迩问他,说道:“你来作甚?”

乞大力腆着脸答道:“自小人妻妹於半月前为傅公纳后,小人几次拜访傅公,想问问小人的妻妹是否合傅公之意,却傅公政务繁忙,俱未得见,小人刚才又去了傅公的宅第,闻傅公被明公召来饮酒,便慌忙而来,想着给明公端上一杯,再与小人的友壻饮上两杯。”

傅乔微醺之下,脸本已红,闻得乞大力此言,越发通红了。

侍吏给乞大力安置下食案、餐具、菜肴酒水。

乞大力果端起酒杯,敬了莘迩一杯,随即,到傅乔案前,与他碰杯,诚恳地说道:“傅公,小人的妻妹是什么人?粗野胡妇!傅公是我定西的大名士,她今能为傅公收用,真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小人与拙荆都是十分的为她高兴。只是小人的妻妹,小人是知道的,不识礼教,不知入到傅公宅后的这些日来,可有触怒傅公?如有,傅公只管告诉我,小人代傅公教训她!”

傅乔心道:“何止粗野胡妇,不识礼教!”又想道,“虽然粗野,已为我妾,你替我教训她甚么?”这些念头不好道出,勉强举杯,说道,“还好,还好。”

唐艾促狭,插口说道:“大力,傅公贵为中台礼部尚书,是专管礼教的,贵妻妹再是不识礼数,今既已入傅宅之门,你亦完全不必为此担心,想傅公必是能把她教好的。”问傅乔,“傅公,你纳大力妻妹已有半月,这是件大喜事啊,何时请吾等去你家看看新妇?”

看新妇,是当下的风俗。新妇进门三天,新郎家遍请亲朋好友到家中,与新妇见个面,此便是看新妇。但此俗,适用的是正妻,一个妾室,显是无须如此的。唐艾这话,纯是调笑。

傅乔知道不能正面回答唐艾此语,就把话头转向了莘迩,说道:“何时明公邀咱们看新妇,我就何时邀你们看新妇。”

却是,继半月前傅乔无奈纳了乞大力的妻妹后,为推行“唐胡联姻”这项重要的政措,於数日前,莘迩身作表率,也践行前诺,正式纳了秃发勃野之妹为妾。

莘迩笑道:“‘新妇’何足观?今天我与士道、千里定下了一件大事,待此事功成,我再请卿等饮宴,胜於观新妇矣!”

攻打南安郡,乃是军机密要,未实行之前,不可宣於人知,因此,莘迩只说是“一件大事”,不提何事。傅乔、黄荣、羊馥等人识趣,亦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