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海迟方至 酒泉候未来(第1/2页)
章节报错
从定西国的王都谷阴向西北,入张掖郡,沿弱水溯流,行约六百里,便是建康郡。
建康不是陇州旧有,而是定西国於三十余年前,为安顿流民,分酒泉郡的表氏、会水和乐涫(guan)三县新置的。换言之,此郡是个侨郡。郡中的居民既有土著,也有大量的侨民、寓士。
乐涫为其郡治。
春雨绵绵,下了两天了。
这日,乐涫城的西城楼上,有十余人或坐或立,围看二人对弈。
对弈的两个人各据独榻,皆高冠章服,冠为二梁的进贤冠,佩带青绶,是二千石的装束。
此两人一个是西海郡的太守杜亚,另一个正是莘迩。
摆放在两榻间的十九线棋盘上,此时白子绝对占优,如十面埋伏,黑子冲突难出,已无生机。莘迩观局良久,弃下了手中的黑子,笑道:“我认输了。”
杜亚微笑说道:“手谈,小技耳。我也不精此道,此局得胜,侥幸而已。”
坐在莘迩身侧的一个年轻人不以为然,反驳说道:“弈者,艺也,怎能称是小技呢?”指点江山似的,拿模作样地评点说道,“杜府君太过自谦。我观君棋艺,差可通幽,虽不能称尊於陇,亦一方雄豪了。”转顾莘迩,接着说道,“明公的棋艺未免差劲,守拙1罢了,远非杜府君的敌手。”
评点的这人面皮白净,素帻鹤氅,仪表潇洒,名叫张道将,是莘迩现下的属官,然而於言辞上却很直接,当着这么多人,半点不给他面子。
观棋的诸人多服官衣,冠带裙履,印绶荷囊,腰剑齐备;亦有如张道将这般自诩风流,纶巾常服,执手版而已的。他们都是莘迩和杜亚的属官。闻得张道将对莘迩棋艺所作的不客气评价,莘迩属官中,两三人露出不愉的表情。
莘迩不会下棋,能与杜亚对上两招,还是从记忆里扒拣出来的棋路,闻言倒没恼怒,笑道:“身已入品了么?”颇有点唾面自干的意味。
守拙固是最低的第九品,可仍有大批的棋手不能定品的。名入九品,总比品外的要强。当然,这个名入九品,只是私下谈论时的话,真正定品是需要经过大规模的比赛的。
莘迩穿好丝履,下到地上,踱步到楼栏杆前。
乐涫城的城墙高四五丈,楼又有两丈多高,凭栏远眺,可见十余里外的景象。
细雨淅淅,郊野草木葱茏。
宽阔的官道由西城门向前延伸。时有披蓑衣的百姓出入城中。将到视线的尽头,道北矗着座坞堡。道路的南边,三四里处为一条从弱水引出的沟渠,过城南而止,澄碧如带。沿渠的农田中,不少农人或徒附们在劳作。极目望向南边,祁连山巍峨连绵。
到这座城已经快两个月了。
那日攻下王都后,郭奣指使宫城里的信徒杀掉令狐邕,意欲借献邕尸体的机会,再刺死令狐奉,然后收“渔翁之利”,不料反被已有防备的令狐奉抢先杀掉。
令狐奉麾军进城,除少数外,朝中的文武大臣悉数降迎,当晚就拥戴他作了新的定西王。
接下来,与令狐邕当初的作为近似,令狐奉亦是杀戮不臣,不过没有令狐邕杀得那么厉害。
随之,令狐奉封赏功臣,如他的承诺,给了曹斐中领军一职,表拜麴硕为侯。傅乔、贾珍各有擢用。到了莘迩这里,他给莘迩了两个选择,是愿在朝任大都督府长史,抑或出镇外郡?
大都督者,是令狐氏自领的一个官职。
令狐氏虽然称王,然为凝聚陇地的士民心,一直以来仍奉唐为主,所以称王以后,为不使“定西王”徒有王爵虚名,又自领了好几个官衔,全称是:使持节、太尉、大都督、陇州牧、护羌校尉、定西王。分别通过这几个官衔掌领陇地的赏罚、军、政、抚诸夷等各项权力。
此数个头衔中,最重要的是大都督和陇州牧,一个管军,一个管政。
大都督府的最高长官是定西王本人,次为左右长史,再次为左右司马,再次为谘议参军及诸曹掾属等。
左右长史和左右司马这四个职位,依照朝廷官制的话,都督府实际上只能各设一员,但令狐氏仍称唐臣,只是为了不致引起士民的反弹,以对抗外敌罢了,其起居仪仗,已与帝室相近;所置的百官僚属也久以超出了法定置吏的范畴,多依仿中央,只是微改其名,或增其员,其大都督府的长史、司马就是如此。
左右两个长史,左长史主管全府庶务,并兼管驻扎在王都的“中兵”事务;右长史则主要负责王都外的“外兵”事务。一中一外,也是为避免某人权柄过重。
都督府长史,品级不高,权力很重,虽不掌兵,整个定西国所有军队的后勤、兵额、训练、部署、调动、军官的升迁贬黜等等,却尽归其管,并且是定西王的直接下属,常从左右,参预军机,可谓亲信重臣。
莘迩经过考虑,没有选择这个职务。
出於两个缘故。
首先,在他看来,都督府的权责,似乎类近於后世军委许多部门的综合体,不管前生今世,他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