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岂是老夫所能阻止的,再说又如何个阻止法?”方从哲摇了摇头。

亓诗教却是有了主意,他道:“唯今之计,恩师不妨拖着。”

“你的意思是?”

“陛下现在病重着,补阁臣的事未必就能记得,就算陛下还念着这事,此事也不是马上就能办的,只要恩师拖着不办,就算陛下真有那天东宫上去了,这内阁中也还是恩师一人。”

亓诗教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一个拖,凡事都要走程序,而程序的启动需要方从哲这个现任首辅来办理,如此只要方从哲不办,事情就会无限期拖下去。

“没有恩师这个首辅维持,东宫即位也得另说,他东林党再是得东宫亲近,也不能越过恩师办事吧。”

方从哲寻思这倒也是个法子,正欲开口,当值的中书舍人急步而入,道:“阁老,兵部急递,辽东塘报!”

方从哲一惊:“可是刘綎出事了?”

“阁老,是捷报!”

中书兴奋的将手中的塘报递了上来。

“噢?快拿来!”

方从哲拿过塘报便打开来看,却是辽东经略杨镐自沈阳急递呈京的。

塘报中说皇帝亲军联同刘綎部在阿布达里岗重创建奴,现各部明军齐心协力已将建奴围死,建州叛乱指日可定。

塘报结尾,杨镐用了八字,是谓“辽东大捷,万历扫穴”。

“好,好啊!”

方从哲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了,先前知道杜松和马林兵败时,他可是整整枯坐了半天。

身为首辅重臣,要是辽东在他方从哲手中糜烂,他真是愧对大明列祖列宗,也愧对天下人的。

亓诗教从恩师手中接过塘报细看,合上之后也是高兴,但高兴之余却忍不住问恩师杨镐说的这个“内臣魏某于此战出力甚巨”是什么意思。

有关皇帝亲军和内臣魏某,亓诗教是知道一些的,但仅知道那个魏某于御马监下领了一支兵马,号皇帝亲军,在江南主办海事,不仅得罪了江南的士绅大户,还和南都的勋贵们发生了好一场冲突,要不是皇帝偏信,又有郑贵妃力保,魏某早就出事了。

当年合力对付李三才时,亓诗教隐隐听说楚党那边和这个魏某有些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他又不知道了。

他只知那魏某是金忠名下,当时奔走各党呼吁“团结对外”的是时任东厂档头的李永贞,所以直到今日,亓诗教也不知道促成诸党大联盟的就是那个魏某。

而方从哲这边也没和自己这个门生细说有关皇帝亲军的事,只是粗略的说过四明相公在世时有意大办海事,浙党那边不少人都通过海事赚了大收益。

具体如海事衙门和浙江、福建两省“合伙”背着朝廷渡海占领东番,又征琉球、讨日本之事,他都没有和亓诗教提起。

现在亓诗教问了,方从哲便简单提了几句。

“征日?”

亓诗教听的简直是惊的合不拢嘴,因为此前他从来不曾听说过此事。

“此陛下内事,先前福清相公在时也不曾问。”方从哲道。

是没法问,更没法弄得天下皆知,因为,此等讨国之战由一个太监主持,对于朝廷脸面而言实在是挂不住的。

并且,从始自终,朝廷都没有给过征日半点支持,完全是内臣魏某及浙、闽官员私下募兵而为。

有关征日的具体情况,方从哲其实也糊涂,只是两三个月前听四明相公门生姚宗文提起一些,说是魏良臣率军渡海和日本幕府大战,解救了他们的什么天皇。但是因为兵力有限,明军只占领了日本一部分土地,其余地方由日本的强藩统治着。

朝廷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从这场“征日”中获取半点好处,加上当事几方不约而同的沉默,不欲大肆宣扬此事,京中知道的人就更加少了。

本质上,这场所谓的征日之战是非法的,是侵略,那就更加不能大肆宣扬了。

“小魏公公是如何率领所部前往辽东平奴,老夫也知之不详,内臣与亲军的事独陛下专断,阁臣亦无法。”

这话透着无奈,是啊,那么大的事情,他这个首辅却根本不能过问,也无法干涉,不是很憋屈么。

内外是有别,但在军国大事上,内外岂能有别!

要是早点知道有亲军这第五路兵马参战,方从哲也不致日夜担心受虑,为辽事连败愁的直掉头发了。

“亲军的事,日后自有说法。眼下不管如何,打赢了就好,打赢了就好啊!”

方从哲说着将塘报拿回合上。

亓诗教问道:“恩师去哪里?”

“辽东大捷,万历扫穴,老夫自是要去向陛下报喜!”方从哲“呵呵”一笑,辽东大捷让他一扫连日郁结,当真是心胸舒坦。

亓诗教却迟疑了下,然后说了句:“恩师于陛下面前可说杨镐,可说刘綎,断不可说那魏某。”

“为何?”方从哲一愣。

亓诗教提醒道:“恩师莫要忘了,魏某是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