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听见了吧,”阿史那·燕说道:“这个叫做鸣金收兵。”

“他们要逃?”苏农玲花听着倒是来劲了,“那我们干嘛不趁胜追击?”

“唉……你真是想太多了。

凭李世民这种人才,还有舞马这样的奸猾鬼,能不想好退路么?待会儿,城里的后援军出击,弓箭手支援,城墙上石头使劲儿往下砸,追也是白追……”

“你快给我找个干净的地方,哎呀我困死了。你都不知道那舞马看我紧得要死,就差上厕所也要跟着,天天给我提心吊胆的。”

“呸,姓舞的想把我赶出来……好像谁愿意在他家呆着。要不是惦记着给你们传讯,我早就出来了。”

“同罗骨你给我过来,咱们有日子没见了罢?你怎么越来越怂了……你还夸那姓舞的,他厉害个屁啊。”

“哼哼,我的情报没错……是姓舞的临时变卦了。”

“不……我不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我都给人威胁成这个样子了,我还待着干嘛?等他过来杀我吗。”

……

苏农玲花耐心地听她叨叨着,好像要把这些日子欠下没说的突厥话都补回来。听到这一句,苏农玲花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

“一起干嘛?”

“打晋阳啊。”

“我为什么要帮结社率?”

“那这次……”

“别说这次……这次,我不过是不想帮汉人罢了。”

“那你打算去哪儿啊?”

“我要回牙帐,”阿史那·燕遥望北方,“还有好多事情等我去做呢。”

……

突厥大营内的火线营救总算告一段落,但这一场火烧夜袭还不到收尾的时候。另一边,主战场的天平终于向突厥人倾斜过去了。

原本是结社率领着山林里夜蹲的一众轻骑,守着【黑暗迷雾】,苦苦等待援兵。

可【黑暗迷雾】又不似【袈裟暗面】那样可以整夜不歇的频繁使用。

结社率那名亲兵给苏农玲花送信不久后,黑雾的颜色便渐渐开始淡去,接着黑雾笼罩的范围也开始缩小,又撑一会儿终于彻底消失。

结社率带着一众兵士结成圆阵且退且战且防苦苦支撑,终于等到苏农玲花遣去的两名俟斤,各自带着五千人马从两边横杀而去。

李世民历经几次镇压农民反贼的战役,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最善见微知著,临场应变,他瞧出火营之中躁喊声渐渐平息,便知道突厥人将要稳住阵脚,早就布置了撤退计划,安排好撤退时的阵型。

再瞧舞马、宇文剑雪传来的平安讯号,又知道裴寂更早前带着被俘百姓撤回城中,当即下令收兵。

钲响兵撤,刘文静放出的火蛇在两军之间烧出一带空地,弓箭手远远放箭,步兵骑兵各自有序而退。

李渊不放心又命长孙顺德带着千余弓箭手出城接应,夜袭军队且战且退,到了晋阳城下,在城墙高头箭雨飞石的策应中,总算安全回了城内。

……

入了城门,舞马独自往前行着。

宇文剑雪自他身后跟了上去,她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舞郎君,你怎么知道青霞是突厥人的。”

舞马驰目向前,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我在密室的时候,就听田德平把她叫做那燕。那时候,我只觉得她的姓氏有些稀罕。

后来,听到阿史那·结社率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忽然想到,那燕,那燕……为什么不能是阿史那·燕呢。

田德平曾经提到过长生天、阙勒,还有腾格里这些字眼。一开始,我还不太明白,后来我忽然想起,腾格里就是长生天,就是突厥人的天神啊。

从那时起,我就有点怀疑她了。”

舞马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难得一贯冷漠的他,今日这么有耐心,宇文剑雪打算抓住机会,把肚子里的问题通通抛出来——

“我听师傅讲,你早就推测出突厥人在山谷里打了埋伏,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没有猜啊,某一天晚上,我出城看过了。那些突厥人脑袋上都带了树枝帽子,亏得我眼睛好使——你别把我想得太厉害了,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猜到。

哦,对了。

就是青霞不听指挥,钻出袈裟的那天晚上……我看见突厥人埋伏到咱们的目标山谷,就很快想到,青霞之所以会冒险舍身诱敌,会不会是为了给突厥人传讯呢。

这是很有可能的。要不然,凭着青霞的功夫,怎么能从突厥大军手里面逃出来呢。”

原来如此。

宇文剑雪渐渐明白过来。怪不得那天晚上,舞马会突然提议暂时停止疑兵之计,带着众人返回了晋阳城。如果真的去了那处山谷,岂不是一头扎进了狼窝。

既然知道突厥人的谋划,剩下的事情宇文剑雪也不奇怪了——舞马将计就计,一边瞒着青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