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你们……”

燕小六用黑杖指着守卫,气得手直发抖,“里面的人跑了咋办?”

“哎呀,拿开,别对着我,”

守卫吓得往一旁直跳,“晦气死了……他娘的一个死人能跑去哪啊。”

放屁。舞马听了,很想拿着那木杖狠狠敲敲守卫的脑袋。

燕小六却说道:“郡丞怎么交代的,你们全忘了?”

守卫道:“郡丞也没说这木杖这么邪性啊——你也悠着点罢,这世道如此邪门,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犯不着为这事儿把命送掉。”

燕小六举着木杖的手悬在半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墙高树茂,阳光照不在他的身上,到底有些凉飕飕的,脑子里有些稀里糊涂的,脚步其实也站不大稳当。

而那守卫则靠树哆嗦着。心里大抵是在盘算什么时候才能到换岗的时间,肯定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这家宅邸乃是太原郡丞府,宅邸主人便是太原副留守、郡丞王威。

燕小六则是王威手下的老伙计。

他十二岁起就跟在王威的身边听差。

那时候,王威还不是郡丞。

前几日,王威把燕小六和郡丞府的其他几命侍卫招呼到一起,专门叮嘱:

“此室之内,关的是顶重要的人物——你们轮流值守,一定要盯死看牢。等这件事儿过去了,你们个个都有大赏。但若是屋里的人有什么闪失,咱们可就要一块儿完蛋了。”

郡丞说话的时候眉头紧皱。

燕小六跟了他十三年,从来没见过他这般严肃的神情。

燕小六心里暗自发誓,一定不叫郡丞失望,一定胜利完成任务。

这几日轮岗值守,燕小六担心旁人不当回事,便主动担当,一天三班岗,恨不得每一班都不落下。

只是实在困的不得了,才勉强休息个把时辰,眼睛一睁又要来站岗。

旁人都劝他:“你可休息会儿罢,别到最后赏赐没拿了,先把人给累死了。”

燕小六只憨笑着摇头。

他心里其实自有盘算——这是他在郡丞府站的最后一班岗,一定要善始善终,绝不能叫屋里的人出现什么闪失。

“郡丞啊,请您放心,只要有我在这里守着,就绝不会耽搁您的大事。”

……

一旁观察良久的舞马全不晓得燕小六心中何等执念,他的想法是,别说门口只有两个守卫,就算门口立着千军万马,老子也一定要溜出去。

此刻,他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那便是——自己的叹气声燕小六是能听到的……

舞马乐了。难不成他在心里说的话,旁人也能听见。

舞马便在燕小六脑袋里又说了一句:“沙雕,到点了,该上厕所了。”

说话之时,却发现说“沙雕”两字时,燕小六脑袋里泛起一阵回荡。

说至“到”字的时候,回荡便微弱起来。

到了“点”字的时候,回荡全然消失了。

燕小六猛地抬起头,看着另一人说道:“你说啥了?”

“说个屁。”

“放屁。你明明说了,说什么沙,什么雕的,这是啥鸟啊?”

“你今天怎么了,”另一人说道:“是不是刚进屋子里沾了邪气?我早叮嘱你别管闲事的。”

舞马又从燕小六脑袋里窜出去,钻到了另一个守卫的脑袋里,说了一句:“臭沙雕。”

沉识感察,无形波纹回荡,与方才的情形相似。

守卫身子一震,转头向燕小六瞧去,

“臭沙是什么?”

舞马这便明白了。他可以钻在脑袋里与人说话,但对方只能听到前两个字。

燕小六说:“很臭的沙子?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还不是你说的。”

“放屁。”

吵了半天,两个守卫都以为自己耳背了,伸手一掏耳朵,各自掉出一大块儿耳屎。

舞马忽然想到,隋朝人没听过沙雕这个词,自然不知自己在骂他。

作为主营隋唐的历史爱好者,隋唐时期骂人的话,舞马还是查考过一番的。

时下很流行的骂人话应该是“田舍奴”“田舍汉”。也就是骂人家是农夫、土包子。

唐太宗有一次下班回家,就跟长孙皇后骂魏征:“会杀死田舍汉!”意思就是:他妈的,以后有机会一定杀了这土包子农夫。

可惜,舞马此刻说田舍汉,对方只能听到“田舍”二字,毫无杀伤力。

隋唐时还有什么骂人话?

叫花子是三个字,乞索儿三个字,狗鼠辈三个字。通通用不了。

舞马想了又想,忽然想到瞎驴二字,乃是隋唐和尚最爱用的骂词儿,专说人没有道眼,悟性蠢透的。

便在另一个守卫脑袋里说道:“瞎驴,把你爷爷关在这里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