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说的那句冷血之语绝非戏言。

在第二天他多加防备、几乎整夜未眠,但枕头边依旧出现了一把新的带血的匕首之后,李智云暂时停止了推动双塔合并的步伐,并在自己的复仇黑名单中加上了自己姐姐的名字,甚至还将她排在宿敌舞马之前。

第三天,在李红玉坚持不懈地推动下,原本因为觉醒徒数目有限而在受封那日未能设立的红玉塔府终于挂牌成立。

李红玉曾力荐舞马担任红玉塔府大将军,在被李渊否决之后,又提议舞马担任红玉塔府长史,但这个提议被李渊依然被不假思索地否决掉,并以舞马永远不能担任红玉塔府任何职位为条件同意了李红玉关于设立红玉塔府的请求。

这是一个无解的结,李红玉选择暂时妥协,她亲自担任红玉塔大将军。

何潘仁成为了大唐塔的司马,陈盈盈成为了大唐塔的记室,黑土狼成为了铠曹,也算各尽其用,只不过暂时都是光杆司令。

至于长史的位置,李红玉暗自决定,永远都为舞马保留。

对于这中间发生的一切博弈,舞马了如指掌,并固执地认为,李红玉之所以以性命作为赌注阻止红玉塔被吞并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缘由便是为了免于舞马堕入火坑之中。

尽管,如今的李红玉连见他一面都懒得见。

隔日,李红玉召见舞马,并告诉他,他关于李世民和薛家父子的预言似乎真的要应验了——

武德元年,也就是公元六一八年,七月,西秦霸王薛举大举东进,直逼高墌,前锋小部队已达陕西。

李世民和李智云兄弟二人,带上刘文静帅军迎战,在双方交战的关键时刻,一场诡异的疟疾像一个重量级拳王朝着李世民的下巴挥出的重重一拳,在一瞬间将他击倒在地。

经过李智云的反复调查,这场疟疾源自李世民总是喜欢在战斗开始之前亲身赶赴最前线观察地形的危险习惯。

薛举麾下精通疫病觉术、本命妖怪是果子狸、一副路过百姓模样打扮的觉醒徒就等在那里,李世民看到了他,却宅心仁厚地放走了对方。

虽然“果子狸”顾忌李智云安排在李世民身边时刻不离的三人觉醒徒护卫小组,但却可以做到只用一个简单的响指就让疫病的灰钻入丛林长满青草的泥土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李世民的脚底里,然后像冬春交接期枯黄的原野上的烈火一样在他的身体中不可阻挡地蔓延。

李智云曾极力反对李世民这个危险的习惯,郑重告诉他:“你不懂觉术,根本不知道任何一个看起来灰头土脸毫不起眼的觉醒徒其实都蕴藏着致命的危险。”

李世民的回应却是:“没有关于战场的第一手资料,就没有战斗的最终胜利。你不懂打仗。”

站在一条战壕里的兄弟二人无法就此达成统一的意见,最终的结果是李世民之后每一次到前线探险时李智云都如影随形贴身保护。

这场疫病远比想象中严重的多,在疫病的恶魔最猖狂的某个清晨,李世民极度清晰地感受到了黑白无常扼住了自己命运的咽喉,使得他如同僵尸一般躺在床上,连自己的任何一个手指都无法驱使,连最轻微的一声呻吟都难以发出,呼吸不知停滞了多久,心脏在永远安眠的边缘反复徘徊探索。

最终,他凭借无比强大的意志撑了过去,在艰难地摸索中找到了放在枕边卷起的绢帕,用尽全身力气砸醒了床脚边熟睡的侍卫。那侍卫被自己不负责任的困倦几乎吓死,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将救命的药丸塞进了李世民的嘴里。

李世民将这个夜晚的惊险隐瞒下来,只是向李智云提议多加一名侍卫轮岗,这也是对因为打仗而身心疲惫的战士们的人性关照。

李智云毫不犹疑地采纳了,他增加了十个人,并背着李世民处死了那个在陪护中不慎睡着的兵士。

兵士的脑袋就在李世民帐外的桅杆上高高挂起,但没有一个人告诉他真相,也再没有任何一个兵士在陪护的长夜里打哈欠。

当李世民将要痊愈的时候,兵士的脑袋才从桅杆上滚了下来,被踢进了山谷漆黑的深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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