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少年轻轻晃动自己的脖子,咳嗽了两声,才说道:

“我相信,特勤是草原上的头狼,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汉,一定会言而有信——

只要我能够按照约定,把那个人引来这里,您就会放我们回去。”

结社率冷笑道:“突厥人不怕失败,也不讲信义,只追求实实在在的财货和利益,你没听说过么?”

“但是您和他们不一样,我能看得出来。”

“别给突厥人带汉狗的官帽。”

“好罢,那我说假如,”

灰袍少年笑了笑,惨白的脸色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悲凉和无奈,

“假如特勤您大发慈悲,放我们回去——我们如何给阿耶交代?难不成,老老实实告诉阿耶,我和您做了一笔交易,卖掉了他的得力干将,放我们这些没有用又没骨气的儿子回来么?”

“我明白了,”

结社率颇有些玩味地笑了笑,

“你是在给自己找退路——

如果我真的放你回去,你便可说自己是趁着守监不备逃回来的,至于那封信,你留了暗语,只怪晋阳城里的人太笨,都没瞧出来。

而你呢,在突厥狼刀剑威逼之下,只能被迫无奈写了这封信。而且也不敢把其中的暗语写得太过明显。

你很聪明地把自己摘出去了——虽然事后多半还是免不了责罚,但也不至于背上私通外敌的恶名。”

结社率彻底把手松开,让少年坐回椅子,

“可是就算你回去又能怎么样,你做的事情,你的这些谋划,我全都知道了。我随时能告诉李渊。”

“合作,”

灰袍少年镇定答道:“我可以跟你合作。在无坚不摧的晋阳城里,你需要一个可靠的帮手。”

“你非常聪明,比你的年纪要成熟很多,”

结社率拔刀,嗖的一声,刀身在暗夜中飞快划过,抵在少年胸口,“但这次你说错了,我不需要帮手,我只相信自己。”

刀锋在少年脖颈切开一道小口,刺痛之后,少年感觉一缕鲜血渗出来。

要杀人了?

少年冷静思考,脑筋急转,寻找所有让结社率回心转意的可能。

结社率看着他苦苦挣扎的模样,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快感,“我需要的是奴隶,是聪明的听话的羔羊。”

“没有人会做得比我更好。”少年说道。

结社率这才把刀放下,“那你说一说罢,现在该怎么办——你口中那位一定会派人来接应的阿耶,现在还没有动静呢。”

少年抬起头,往外面瞧,银月撒下,林中波光,可暗夜却依旧难测。

“他们已经来了,”

少年说道:“就躲在你【不欺之眼】可查的范围之外。”

“凭什么肯定?”

“晋阳城里有高人,”少年道:“他们来而不现,便可知我的暗语被破解了。你派人暗中去四周找一找足迹或者马蹄印子,定能有所收获。”

“你当我想不到这一点?”

结社率道:“若是那人的猥琐觉术能在地上留下脚印,那晚火烧夜袭我一万突厥勇士也不会凭白送命。”

“马粪呢?马粪总藏不住罢?我知道,这一次埋伏,你们为求隐蔽,特意没有带马来,附近的马粪只会是他们留下的。”

“也是个办法,我叫人小心留意着,”

结社率想了想,“但他们来人不会很多,留不下多少马粪的。若是要在这附近藏身也不知会藏在什么地方……”

灰袍少年眼眸忽然一亮,正想说什么,转而闭上了嘴。

“我知道了,我知道他们藏在了哪里,”

结社率却是和少年想到了一处,“高处,唯有高处才能看得到这间木屋。”

说着,便从后面往门外悄悄潜行而去。

见了苏农玲花便道:“分头遣人,这附近的矮山头,全部过一遍……”

木屋之中,月光再斜,映在少年闪动不安的眸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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