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一声冷笑,手中的霸王骤然刺出。

枪如骄阳,孙策亦如骄阳。

骄阳的光很刺眼,不管是夏天还是冬日,也不管是朝阳还是夕阳,天空中挂着的那轮骄阳总是能够拨开漫天的乌云、尘雾以及阴霾将浓烈或者和煦的阳光投向大地,让人睁不开眼。

甘宁当然还能够睁开双眼,但是当他看到孙策那杆霸王枪如烈日般灼热的时候,他就已经萌生了退路。

不是他不勇猛果敢,也并非他胆小怯懦,而是他始终记得他和颜良是这支大军的主帅。想一想他在历史中的威名,百骑劫营曹军无人敢当,他又怎会面对一个后辈连刀都不敢轻举?

只不过多年的征伐,他的性子终究早已被他渐渐的按捺在跳动的脉搏之中。

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侠使气的锦帆贼,也不再是在江边单打独斗的水鬼头。主公将兄弟们交给他,他就有业务也有责任将兄弟们完整的带出来,然后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孙策虽然有霸王枪,而他同样也有双甲刀,霸王枪当然不是他撤退的原因,可他已经认出了那些潜藏在所谓的追兵中的几员江东大将蒋钦、周泰以及老将韩当。

更何况,那枪锋上还反射出几缕光芒。

那光芒如针如线,又如铁画银钩。

那不是日光,也不是杀气,而是林中并未彻底掩盖住的刀剑金戈。

“中伏了!立即撤退!”

这是他脑海中一瞬间便闪现出来的念头,也是他身为一军主帅的战术修养。

甘宁朝众将一声高喝,双甲刀舞做一团旋风,荡开眼前的霸王枪,将颜良牢牢的护在身后,人亦如出柙猛虎腾渊蛟龙躲过孙策的长枪纵马来到阵前,双刀一阵飞舞,落下残臂断刀无数。

搅乱在一起的黄河长江终于有了一丝丝明确的界限,甘宁双刀再次一挥,猛然将马头一拨,仿佛一支利箭一样从阵前向阵后冲杀过去。

刀光剑影,铁骑如龙。

麾下的骑士们有样学样,举起手中的刀剑向前一砍,彻底的断开江东勇士们刺过来的刀剑,如滔滔的黄河水那般在峡谷中一阵翻腾然后奋勇转向,离开了刚刚还在厮杀的那片热土。

……

夕阳终于落下山外,天边嵌上一抹血一般的红色。

林中的士兵悉数都从两侧的草丛中钻了出来,周瑜缓缓来到林间,从地上捡起一面沾染了双方将士鲜血的残旗,轻轻的拍了拍旗上的灰尘,看着孙策迎风而立:“伯符,战况如何?”

“那甘兴霸果然不愧是王德玉帐下有名的大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了我们的破绽,竟然刚一交锋就像缩头乌龟一样从我们的包围圈里溜了出去。”

孙策擦了擦枪尖的鲜血,眉头不展扼腕长叹,仿佛刚才这一战并不怎么尽兴,“帐下儿郎已经将战役的情况初步统计了出来,我军战损八百余人,而甘宁的麾下伤亡也不足一千。

可惜哪,这粗狂的汉子现在也变得狡猾起来,否则他们一旦中计进入我们的包围圈,不管是他甘兴霸还是颜良又或者是他们麾下的士兵,愚兄都有把握将他们悉数留在此地!”

“看样子刚才没有拿下甘宁、颜良二人你还有些扫兴?”周瑜摇了摇头,也不等孙策答话,微微一笑道,“别心急,是我们的他终究逃不掉,等到下半夜的时候还有一场大战,足够你再舞一次霸王枪!”

“你是说劫营?”

“正是!”

孙策大喜,转而脸上又现出一丝狐疑之色:“公瑾,并非愚兄多虑,你也看到了,这甘宁的性格虽然粗狂却绝非鲁莽之辈。今日一败之后,他们应该已经有了防备之心吧?

更何况,他们的脚力比我们快上很多,现在他们恐怕早离我们有二十里地的路程了吧,不然愚兄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我手中溜走?这个时候再追上去,他们可是以逸待劳啊…”

说到“以逸待劳”四个字,孙策的话题戛然而止,他相信周瑜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周瑜却是摆了摆头,跨过身前的小沟来到密林前,背负着双手遥望着远处静谧的山林笑道:“如果不是他甘宁有些计谋,我周瑜又怎会萌生出劫营的想法来呢?”

孙策不解的看着周瑜,蒋钦、周泰和韩当也围了过来将周瑜拥簇在中央,脸上同样挂满疑惑。

周瑜折下一支树枝,躬身在地上画了几笔:“主公和公覆、仲谋以及子明几位将军如今正率兵围在六安城下,我等身后并无敌军压境的忧患。

如果我们此刻远远的坠在甘宁身后,直到离他们扎营三五里的地方再悄悄的潜伏起来,然后再等到子夜时分,由两校兵马前去劫营,你们以为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

三人脸色微微一变,周泰却好像慢了半拍还没有反应过来,周瑜已经接着说道:“先败后胜!只要他甘宁敢月下追击,那么他的大军必然落入我等包围之中,再无逃出生天的一丝机会!”

孙策、韩当和蒋钦三人毕竟都是江东少有的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