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冀州最近的曹操、刘备还在确定最后的战术,远在凉州的九曲黄河韩文约却已经迫不及待的率领帐下兵马和宋建一起渡过了赐支河曲。

赐支河曲,滨于赐支,至乎河首。

韩遂骑在马上,踩着脚下蜿蜒的河曲,听着河水拍打岸边的涛声,遥望着对岸茫茫黄沙中的那座绿洲,心情亦如黄河水一般开始激荡起来。

越过对岸的西平就是他的故乡金城,那里承载了他太多的心血和付出,也见证了他一生中所有的故事。他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也在那里成为了一方巨擘。

可惜,昔日的李文侯、北宫伯玉和王国等人都已在化作大漠中的一抔黄沙,而他同样也离开家乡来到河首,在宋建的庇护下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

整整两年了!

他从对岸至此,已经整整两年了!

河央的波涛涨了又落,落了又涨,河畔的杨树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可他依旧不能忘记自己曾经那么挚爱的土地,就像不能忘记当年被王黎和马腾逼到黄河北岸的屈辱一样。

世人都道他有黄河九曲一般的奸诈和谋算,却不知道他还有一颗坚忍的心,坚忍不拔的心。

从王黎手中失去的土地,他一定要亲手拿回来。马腾加诸于身上的耻辱,他也要亲手洗掉。

而现在,正是他亲手拿回失地和清洗耻辱的时刻!

看着对岸摇摇晃晃过来的两三百只羊皮筏子、孔武有力的骑士以及被骑士们围在中央的那个握金枪斜靠在树荫下的年轻人,一缕仇恨和阴狠从韩遂眼底闪过。

“下马渡河!”

韩遂收起心思朝众人淡淡一笑,右手一握,仿佛凉州已经紧紧的握在手中,一声厉喝将对岸的年轻人从惺忪的睡意中惊醒。

黄河的怒涛犹如大地上裂开的缝隙,而羊皮筏子恰好便是缝补这些裂缝的针线,在河面上来来回回的穿梭。八万大军,整整费了半天的时间才全部转移至对岸。

“伯父!”马超已于河畔接过韩遂,亲自陪同韩遂步入西平城墙上,“你日前的意思阿翁已经悉知,阿翁也正有此意,因此特命侄儿前来迎接!”

“天下风云,英雄聚会,马寿成终究还是那个热血的凉州好男儿!”韩遂站在箭跺口抚摸着身前的城墙,感受着粗犷的砂砾轻轻从手掌传来的刺痛,转向马超问道,“孟起,韩某与令尊也有数年未见,你可知令尊今日为何没来?”

马超抬起头,眉宇间踌躇满志颐指气使:“伯父久掌军机自然知道兵贵神速,阿翁担心走漏风声,已于武威郡中磨刀霍霍,准备进攻长安,打下这片土地都姓马!”

都姓马?那特么的要我们来干什么?阎行、杨秋等人眼中闪过愤然之色。

韩遂瞪了众人一眼,依旧谈笑自若如沐春风:“好一个兵贵神速,数年不见,我那义兄豪气干云一如往昔,实在令韩某佩服,只是不知道面对皇甫老将军坐镇的长安,义兄有何打算?”

马超闻言一惊发现刚才有些失言,脸色中略有一丝尴尬,却听得韩遂刚才还是一口一个令尊,现在却已经改口义兄,遂不再复以为意。

阿翁乃是名震凉州的英雄,而自己也将成为天下第一名将,更何况自己和阿翁身上都流淌的是大汉朝那个大呼马革裹尸的将军的血脉,老子乃是天上展翅高飞的雄鹰,那些草鸡何须解释?

于是,马超的神色更加的高傲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城墙外的万里关山,手中的马鞭一指。

“伯父,我阿翁令侄儿协助伯父和宋国主兵出金城,直取陇西和南安两郡。而我阿翁则亲率马家军由武威经祖厉,夺取天水和广魏,并与伯父共击扶风,会师于长安城下!”

韩遂双眼微咪一道精光一闪而逝,成宜急忙上前一步,在韩遂耳边低语一声:“禀主公,马将军已经率领马铁、马休和马岱以及六万大军飞奔祖厉!”

韩遂点了点头,长鞭一挥:“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在此伤春悲秋,传令众军与孟起合兵一处,马踏陇西!”

……

流失如飞蝗般从天空中掠过,在襄武县城的上方织就一块黑色的帘幕。帘幕外是颓败的村庄,残垣断壁,烟火弥漫;帘幕里是城墙的下方,旌旗猎猎,战马长嘶。

大军拥簇着韩遂、马超以及枹罕国主宋建等人缓缓来到城门前一箭之地。

他们的身后是无数的骑兵和攻城器具。

陇西太守傅干扶墙而立,看着城下叛军如林,神色中没有一丝害怕,只有无尽的讥诮和嘲讽。也不知他是在讥诮城下的韩遂呢,还是在嘲讽他们傅家的命运。

当年他的父亲傅燮在天水(汉阳)任太守之时,恰逢韩遂和王国等人叛乱,最终剑断黄沙星陨孤城。却不想自己为继承父志来到陇西,仍然要面对当日父亲的局面。

但,哪又何妨?

既然是父亲遗志,自己又是父亲唯一的血脉,当然就得继续沿着父亲的老路走下去,哪怕自己也终将变成城下的一抔黄土!

马超还在城下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