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未央宫中。

吕布和李儒已经告退前去布防,宫中只剩下伪帝刘协、董承和伏完等人。

伪帝示意宫娥和小黄门退下,抬起头来看着二人目光炯炯:“两位国丈,朕有一事不明,还请国丈明示!”

“陛下可是想问成廉、曹性和魏续三人一事?”伏完捋了捋胡须,双眸里透出点点狡黠。

伪帝点了点头:“据朕所知,成廉、曹性和魏续三人皆是吕奉先之亲信,也曾随他征战多年,对其一向忠心耿耿,而魏续甚至还是其远房表弟。王黎那招反间之计,就连朕也看得出来,为何两位国丈一口咬定此三人通贼呢?”

董承哈哈一笑:“陛下,你可敢确定那三人不曾通贼?”

呃?伪帝脸上黑线直冒,朕又不是成廉那三人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具体是否通敌呢?

见伪帝神色不渝,董承急忙止住笑声,解释道:“陛下,千里之提溃于蚁穴,百尺之室焚于突隙。所以,我们必须保证队伍的纯洁性。大敌当前,大家都不能确定成廉等人是否通敌,那么谁又敢断定王黎挥军长安之时,这三人就不能作为其内应呢?

其次,陛下可还记得当初李儒和吕布二人给陛下手绘的大饼?长安城于我等不过是暂时歇脚之地,兖州才是我们的未来,我们的根基。但是,兖州同样也需要吕布和李儒等人打将下来,届时,吕布的从龙之功恐怕没有人敢质疑吧?

董卓阴狠狡诈,豺狼也。吕布凶狠蛮横,虎豹也。陛下前些年受尽了豺狼之苦,生死竟完全不在自己掌中。因此,臣与伏将军才以此为据竭力坐实三人的反情,剪除吕布的羽翼。翌日至兖州之时,我二人方能抗衡吕布,避免陛下再次投入到虎豹之中!”

“那你们怎么确定吕布会罢免三人之职责呢?”

“陛下!”伏完亦朝伪帝施了一礼,点了点头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昔日巫蛊案,武帝尚且因江充之言质疑太子,致使卫后、太子相继自杀,无辜牵连者达数万之众。无凭无据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又说得清呢?

如今朝中人才匮乏,张济、张绣叔侄在征讨蒲坂津之时已为吕布打通将来东进要塞之名早就被遣到武关去了。剩下者除卢子干外皆是庸庸碌碌之辈,能看出我二人用心者廖无几人。

既然大家都不能确定成廉等人是否通敌,那么谁又愿意站在我二人的对立面呢?至于吕布,那就更好办了,此人飞扬跋扈,心中亦少有亲情,为人利益至上,性格更是妄自尊大傲慢无礼,听不得他人口中的一句不是。

当初吕布能够背叛丁原、斩杀董卓,不正是其一心想获取更大的利益吗?因此,我等只需要将朱公伟一事在吕布面前一提,其人必然优先想着自己的名望,又怎会在乎麾下将校的死活?”

伪帝闻之大为感动,走下丹陛抚摸着二人的手背:“全赖二位国丈在身边,否则,朕真不知道翌日是否又会成为吕布的笼中之鸟!”

“陛下谬赞也,老臣二人乃陛下之家人和臣子,于公于私都应以陛下为重。”董承、伏完二人齐齐跪伏于地,“另外,还有远赴兖州之事也请陛下早做打算,未雨绸缪!”

“你们的意思是王黎可能最近就会强攻长安?”

“正是,老臣二人刚才也说过,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那纸条上既然说今夜子时成廉三人会迎接王黎大军,我等不能尽信却也不可不信。”

“既然如此,为何不速将成廉三人拿下?”

伏完面色沉重,摇了摇头:“陛下,既无证据,我等或可对其免职甚至监视,但却万万不能冒然拿下成廉三人,否则必将引起军中骚乱。只怕不等王黎大军攻来,我等便已自乱阵脚也。

而且,从第一日王黎大军攻城的阵势和器械看来,那日王黎明显未尽全力。如果王黎一旦全力进攻,我想我等只怕挡不住几日,成廉三人杀与不杀又有何益?陛下务必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便是!”

伪帝看着宫外的大雪,一缕忧色爬上脸颊。

……

在伪帝的担忧中夜晚终于降临,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长安城中和旷野外平铺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原野,城廓,村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好一座素装银裹的江山!

子时,直城门。

一阵整齐密集的脚步声和枯枝折断的咔咔声从雪地上传来,上万匹战马引颈长嘶,将城头上的守城兵士从睡梦中唤醒。

卢队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朝城楼下一望,心中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城下白茫茫的雪地中黑麻麻的一片,从雍门直到章城门全是粼粼的银甲、熠熠的兵戈和健硕的战马。而且,还有一两百架黑黢黢的影子巍然屹立于人群之中。以卢队的经验不难判断,那些便是王黎大军的攻城武器,比如抛石机,比如冲城车,比如云梯,比如潜藏在黑暗中的那些影子……

这怕不有十万余人?

这怕不是要竟全力攻城,打算一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