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我死在了海棠花开的正好的时候。

醒来怔怔然好久,不知身留梦里,还是尚在梦中,让我有些分不清此时真实,此时虚幻。

这梦十分离奇曲折,说不上精彩,却足让人伤心。

梦中故事从太清十五年我欲嫁未嫁开始,自太清十七年我以宸妃之尊葬宁陵结束,其间人物景致,悲欢离合,倒如真的一般。梦中我成了当今圣上妃子,得万千宠爱,却郁郁寡欢,心有所属,实在是荒唐至极,可怕至极。

曾见书上故事,有邯郸一梦,荣华转瞬,有牡丹一梦,生死情定,有庄生一梦,人蝶俱迷。

昔日看昭礼一书,司梦官将梦的征兆分为六种:一曰正梦,二曰噩梦,三曰思梦,四曰寤梦,五曰喜梦,六曰惧梦。并言梦中境遇可以预兆未来之事。

崔少群崔大人掌管礼部,勘定昭礼,人素来端谨,从不出诳语,司梦官的话虽是历朝旧话,想来应有几分道理,不然又怎会被正正经经写书上?

但是倘若梦可以预兆未来,那人生为何还有那样多的缺憾?

这个梦,倒让我惶恐了。

以前听玄妙观陈道长讲道,说发梦是因为入睡后,三魂六魄离开躯体,穿越时空,历经另一番真实。

倘若另一个时空中我已先死,那这个时空中我是否也会如此?

梨木炭发出一声噼啪声,耳边传来清冷嗓音,“梦见什么了?睡觉都不安稳。”

和梦中一模一样!

我心一惊,猛地起身,覆在脸上的帕子却忘了拿掉,飘飘摇摇到了地上。

这太令人吃惊,难道那梦是真的?

那深邃幽深的眸子含笑看向我,我瞧着他,想到梦中事,额头不用摸也知道渗出细密汗珠。

太可怕了。

他太可怕了。

昭宁和他说了什么,我惶惶然不知,努力回忆了下,隐约记起他下来应该说梨花带雨,并问我梦见什么了。

不行,我不能给他先开口的机会。

想到这儿,我急急起身开口,“今夕何年?”

他还未开口,昭宁从书里抬起头笑道,“姐姐睡了一觉,可睡迷糊了!此年是太清十五年,此时六月初六,如何,想起来了吗?”

说完望着她父君笑。

幸好幸好,我能确信,梦中昭宁没有说这句话。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不仅可以预知事情的发生走向,还可以代入梦中记忆,改变故事情节走向?

再试一试便知。

我一颗心简直要跳到了嗓子眼,努力让自己镇定,那帕子果然被他捡起来,他袖中那方帕子也递了过来,我接还是不接?

“梨花带雨。”这四个字说的字正腔圆。顿了下,他含笑问我,“梦见什么了?”

我接过那方帕子,没触碰到他冰凉指尖,在手里绞了绞,我好像半梦半醒,有人用我的嗓子说道,“我竟不记得了,倘若想起来再告诉你罢。”

这又是梦中经历过的。

我太阳穴突突跳,强自走到昭宁身边,说出来话似乎不是我说的,又似乎本该这样说,“什么书,这样入迷?”

昭宁翻过封面让我看,“不知何人所撰,可着实有趣的紧,讲的是近些年来我大昭的奇闻异事,我想你也爱看,我们买了来,回去慢慢细读。父亲,你说好不好?”说罢抬头看自己父亲。

他点头微笑道,“女孩家困于宫墙,不能行万里路,那便读万卷书,开开眼界也好。回头看完了让我也翻翻。”

……

一切皆如梦中。

幸好我做了个清明梦,梦中之事历历在目,清清楚楚,若昭礼为真,那我这人生还有的回旋,有的改变。

大梦一场人初醒,一釜饭未熟,一瓯茶未沸,时间还停留在太清十五年六月初六。

实在是幸事。

明天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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