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之下。

那仿佛是要以千年为尺度,才能完成一次的呼吸,以百万年为标准,才能初具规模的乐曲。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而亘古以来的造山运动,地势地理,地热深浅的变化,正是大地之吹息!

司徒云涛抬手之际,从大地吹息中,沾来了沧海一粟般,最最微不足道的力量。

但用在人间,用在这区区一隅之地,表现出的却是足以弥漫山野的无形之力,轰然而发。

三条足足有千丈长的星斗气流,凝聚成气剑斩下,被这巨力一冲,当即轰得稀薄散淡。

三把气剑都保持着倾斜未能斩落的姿态,在半空中停顿颤抖,直到彻底分崩离析。

司徒道子抬头看着那一幕,眼中满是痴迷,喟然叹息,无形之力,已卷袭而至,把他直接冲飞,砸入山体深处。

最南面的那座秃石荒山,最先晃荡垮塌,紧接着两侧的山头,也受到影响,陆续崩裂滑坡。

三山之间夹起来的那片谷地,差一点点,就被大瀑布般倾泻下来的沙尘泥石填平。

地面蔓延起来的大片尘埃,如同团团厚重的黄云,飘向半空。

铁英散人、东方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飞沙走石,扑面而至,将他们淹没在天地俱昏黄的尘土烟霾之下。

众人各施手段,排开尘埃,赶过去的时候,只见司徒云涛站在一座山根废墟之间,正挥出一道道火红罡气,排开大片碎石。

片刻之后,碎石之间露出了个背倚巨岩,头颅低垂的身影。

司徒道子的身体上,正飞散出大量如镜子般的碎片,镜中有悲欢离合,有沙场征战,有酒宴谋算,有练剑练功,闭关静养……

那是元神崩散的标识,记忆影像离体,都在陆续崩溃。

司徒道子的肉身本来就伤势极重,全靠心念把持不破,等到元神碎片丧失殆尽,那具肉身也噗的一声,化作苍白粉尘。

“我们……胜了?”

东方新从前也只在那些隐秘典籍之中,见到过关于神府境界高手逝世的描述,今天却是修饰润色一番,便不必游思,当即上报。

不久之后,他就会真正成为雪岭郡的主官。

只是,在他的奏章还没有送出去的时候,皇都一座山庄别院之中,已经有人注意到了雪岭的变化。

山风鼓荡,悬崖边的老松,探出虬枝,随风轻动。

瞳孔发紫,须发如银的老人,在松树旁的石桌上煮酒,身披锦袍,夜观星象。

“万川皆红的异象之后,中土各处的气运变动,在朝夕之间,就变得纷繁了十倍不止,纵然是以老夫观星望气的造诣,而今不能算计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了。”

紫眸老者把东南西北的星天气象,都观望一遍后,目光在北偏东那个方向上,微微停留。

“嗯?雪岭那片地方的气数,居然平定下来不少,看来当地倒是有个能人。”

他刚露出少许欣慰之色,陡然觉得不对。

精通观星望气者,看的并不是天空中真正的星星,而是某种介乎于虚实有无之间的气数星局。

如今天空中的浩渺繁星,虽然没有变化,但在紫眸老者眼中,东方诸多星宿间,却透出一股黄中泛黑的异芒。

“王气?妖气?”

紫眸老者脸色微变,聚精会神的掐算着,“是东海九郡。”

“梁王已死,现在东海九郡,哪来那么一股强盛王气,更有妖气混杂其中?”

片刻之后,紫眸老者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下,忽然起身,一步跨出,就消失在虚空中。

皇都周边,陆续有几座军营中,出现紫光闪耀的门户,营中主将接到命令,率众拔营而起,穿过门户,进入虚空秘境。

同一个夜晚,同一片天空。

东海九郡,偏南的矮岭山崖间,到处都是河流干涸的痕迹。

连绵数年的九郡大灾,时而大旱,时而大涝,别说是老百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就算是很多树木,也烂根枯萎,消瘦凋零。

偏偏残余的树干树枝,并不会因为单纯的气候厄难,而被夷平,使得群山中仿若立着无数鬼影,高低参差,张牙舞爪。

星月的光芒之下,那些较深的沟谷山壑,更是常有鬼火飘动,有幽绿的眼珠闪烁,有大如灯笼的光团,成群结队,蜿蜒移动。

深就是黑,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怪物蠢蠢欲动,更可怕的是,怪物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藏着如人般的智慧。

它们的低笑絮语,似乎在教导着那些吃饱喝足、野蛮愚昧的精怪,带来更多的凶恶与智慧。

不知何时,云鬓高堆、娥眉笑眸的女子,出现在一座孤峰之上,黑色的裙摆,仿佛全是由光线编织而成,远比丝绸和流水更加顺滑,沿着整座山头蜿蜒铺盖下去。

在她仰头观星之时,皎洁的月轮,恰似挂在她的身侧,为了衬托她的侧影而存在。

直到天空中乌云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