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此魔坛,天意阴符

长安诸城的西部雄关,就算从前没有进入战争状态的时候,也是昼夜不缺,十二个时辰内都有人轮值。

自从活尸大军攻城以来,几个月间,这座城关之中聚集了更多的兵力,轮值时间也被划分得更加细致精确,尽可能确保每一波士兵在城墙上负责防御的时候,都处在精力充足的状态。

就算是深夜时分,长安城的高层将领之中,也至少有一人亲自坐镇在城墙之上,迎着冷风眺望西方。

而今天晚上负责在这里镇守的,正是张安寿。

他搬了一张大椅坐在这里,身姿虽然有些懒散,但凭着神魄入体强者的目力,却绝对是最称职的一个瞭望者。

活尸大军还远在十几里外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端倪,瞧着群山之间涌出的青黑尸潮,仅仅是随手敲了敲身边的铜锣,当做传令。

不只是他,城头上所有的士兵,接到号令之后,虽然用铜锣焦斗,依次在守军之中把号令传开,但也并没有太过激动紧迫。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好几个月的时间了,摘句,随口一造的诗词,但却是当年,白王爷感受到尸变源头之时的慨叹。

所以对他来说,这已经胜过了世间任何神秘而正规的咒语,是八万四千言语声调之中,最具效力的咒言。

“寒暑如刀斧,朝夕竞摧残。七情不能放,畏其伤肝胆。山海涉足浅,死难来横断。事事如牢拘,孰敢以身探?”

“苦叹!苦叹!苦叹!!”

相隔数里,城墙之上的张安寿,眼睁睁看着那八塔一台,用匪夷所思的速度,建造起来。

看着白王爷在高台之上的举止,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些声音。

他身为神魄入体的强者,无论眼耳口鼻,还是冥冥中的感应都超乎寻常,但现在,这份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反而给他带来了远超常人的灾厄压力。

原本注视着战场局势的张安寿,已经不由自主的也将视线上抬,投向夜空。

他已经能够感觉到,在那些夜空云层的背后,在更高的地方,深沉的夜幕,正晕染着暗红的光泽。

翻卷的血色霞光,从不知名的所在倾泻而来,插入了月光和大地之间。

就在这一首祭词的时间里,正常的月色,已经无法传达到大地上。

张安寿清清楚楚的分辨出,清冷微白的月光中,多出了一抹淡淡的血色,而后那血色就越来越浓。

直到他眼中的整轮明月,全部浸透在湿润的血光里。

张安寿眼角周边的血管已经全然凸起,如同细密的青网,额头的青筋,更是明显抖跳,扶在城墙垛子上的手掌,已经不由自主的陷入墙砖之中,手指屈卧,抓碎如粉。

他猛然低头,汗如雨下,心脏不争气的加速起来,想要示警,却不知道该提醒众人做什么,才能防备得了那种不祥的预感。

“何乡为乐土,从始尸魔坛!!!”

白王爷的声音继续传来,最后一句话,一反之前的深沉。

在十个字的时间里,将音量拔高到了极限,化为震彻夜空的一声烈吟。

轰!!!!

天空上的响动,回应着白王爷的呼唤。

八塔一台的上空,浮现出一块血红光晕,远比别的地方的夜空云层,更显清澈光滑纯粹,极速向周围扩大。

黑色的闪电,连番轰鸣着,电走龙蛇,在血色天空中肆意闪动,然后劈打在下方的祭台之上。

钢铁的框架,这一刻发挥了最大的效果,黑色的电流在高台和八座高塔之上不断的闪烁,萦绕着,逡巡不去。

粗大的黑色电光,不断扭动着,始终不曾断开,几乎把血色天空和九处祭台,直连到了一起。

大地上的白色寒霜,此时被血色的天空映照着,好像也变成了红色的霜花,随着雷声而颤抖破裂。

冰霜之下,并非土地草木,而是尸体,一望无际的尸体。

整整几个月的时间里,这片战场上,近乎每天都会有活尸冲向城墙,丧命在此。

活尸的血液粘稠,不会随便扩散,活尸的尸体如同木石,不会腐烂生瘟,在冬天更是不必担心。

况且城中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出来清理,所以这些尸体,就在战场上铺陈着,过了一日又一日,一日更比一日多。

今晚,在这场祭祀之中,那些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尸体堆里面,却升起了数以万计、条条缕缕的灰黑色气流。

明明是灰黑色,但又完全不影响人的视线,灰黑且透明,有一种虚幻的感觉。

可是这种气流带来的影响,绝非虚幻。

城墙上下奋战的士兵,在那些气流升腾起来的第一时间,就如遭重锤,胸口憋闷,骤感疲惫不堪。

当场就有数十名刀斧手踉跄之间,被活尸扑倒,好在飞天蜈蚣暴涨而成的银光,急射而过,将附近的活尸通通斩断。

这些银甲刀斧手,终究不是寻常轻甲精兵所能媲美,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