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钟鼓,动风雷

自从松江府宣布禁绝大烟生意,并且严格命令所有工厂改变工作制度之后,港口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数量,都有明显的缩减。

那不仅仅是因为运送大烟的船只不再允许入港,也是各国商行表现出来的一种抵制、制裁的态度。

甚至在海外,各方面的书信都像雪片一样,飞向东印度公司的总部、国家的首府,飞向那些说得上话的政团新星、贵族爵士们手中。

要求采取更严厉的手段,维护他们在松江府的生意市场,乃至于不惜为此捐赠大笔的军费,供军方开支。

可是在“天绝”组织的首脑被苏寒山所杀,贺宗与松江府结盟之后,各国在这方面的表态,都暂缓不发,拖延下去。

等到紫禁城外,小清凉山一战的消息传出去,就连那些跳得最欢的大商行主家们,一时间也都偃旗息鼓了。

他们在畏惧,也是在等待。

真正的聪明人都明白,当敌人的身份,从一块发出挑衅的硬骨头,上升为具有可怕威胁的猛兽时,他们这些人,已经不具备决定局势的资格了。

而在不列颠人中,态度最重要的那两位,此刻正相伴漫步于松江街头。

这是两个上了岁数的男人,一个外表五十多岁,有着黑色的短发,浅蓝色的眼眸,高耸的颧骨,花白的胡须,身穿正装。

可惜最近几个月,龙华寺的和尚们,已经没有过往那么光鲜,与他们相伴最多的,都是那些烟客乞丐,破产工人。

金发男子亚瑟,看着那些在午休时刻,到江边散步的男女工人们,发出淡淡的赞赏之声。

他维持体型上,花了很多心思,起居礼仪更是浸润到了骨子里,彬彬有礼,风范十足。

号称是吞云吐雾,指点江山,谈笑间,纵论海内外大势,褒贬古今帝王将相,赞叹海外女皇国王。

所以,在这座寺庙的中轴线上,第一进即为弥勒殿,供奉慈氏弥勒像一尊。

“可以说,就像是上百万把利剑,悬挂在这座城市的天空中,随时可能对冒昧闯入的无礼之人,发动灭绝性的攻击。”

亚瑟狐疑的看向天空,手掌握上了腰间悬挂的配剑,感应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铜箍,驻足观望片刻,指着远方一座寺庙,说道:“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

第二进为天王殿,两侧各有四米高的天王雕像,正中又供奉一尊天冠弥勒像,头戴五佛冠佩璎珞,是弥勒菩萨的修行本相,其背后佛龛中,有护法神韦驼守候。

较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额头上还带着一圈铜箍,那种金中泛红的色泽,繁琐难懂,但具有对称美感的花纹,透露出古董文物的气息。

黑发的倒是面含微笑,双手合十,先对着毗卢遮那佛像弯腰参拜。

“确实。”

那里是松江府著名的龙华寺。

“这样自信,坦然,富有精力而不乏闲适的氛围,如果闭上眼睛的话,我会以为这是来到了大不列颠的首都城郊。”

黑发的唐恩笑着说道:“你好像很欣赏这座城市现在的样子?”

唐恩听罢,思索着说道:“并不是可以实质探索到的人工造物,而是一种更加形而上的东西。”

“硬要说的话,我才是随时有可能降落在这座城市中,把毁灭和荣光一起带过来的战争之剑。”

大雄宝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龙华方丈精神一振,连忙起身,回头看去。

亚瑟并不避讳这一点,坦然的说道,“虽然空气里面,仔细分辨的话,还是会有那种令人不悦的工厂气味,但是阳光明朗,居民开朗,整个城市的格局,都有一种宽敞、舒适,可以尽情拥抱的感觉。”

唐恩微笑不语,缓步走动的过程中,左右张望,时而盯着黄浦江的潮汐水浪,时而盯着远处四四方方的厂房仓库,时而看向近处那些老旧的商铺建筑。

唐恩轻声说道,“从进入松江的范围之后,我就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压抑的事物。”

“除了世界上最后那条藻龙之外,新的松江政府所掌握的关于各类机械改造,及补充工人精力的技术,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宝,战后一定要设法管控起来,完全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第四进为三圣殿,第五进为方丈室,在封闭庭院内,第六进为藏经楼。

原本跟龙华寺这些和尚们来往的都是名流豪绅,对他们而言,在这种地方抽食大烟,是一种上流社会交往间,必不可少的风雅习俗。

“西方居士唐恩,特来拜访弥勒道场,龙华宝刹。”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

从琴棋书画,谈到雕塑轮船,手不离大烟,足不出花园,就已经谈妥上万两生意。

在附近几个分配给龙华寺负责的仓库棚区,集训的工人们,送走一批,又来一批,好像这个日子就没有尽头了。

围绕着这些中轴线的建筑,在东西两边,还有钟鼓楼、观音殿、罗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