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从未得到任何人的爱,也没法爱任何人。

我叫百里挽风,随母姓。

母亲是无极门门主,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将门主之位传给了我。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肩负的责任,是重振无极门。

到最后才悲哀地发觉,我只是报复的工具。

母亲为了报复墨倾寒,报复这世道,步步为营。

我除了是她的儿子外,更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以极高的要求训练我。

母亲有很多怪癖。

她喜欢看我穿白衣,若是我不小心将衣裳弄脏了,她就会大发雷霆。

她希望我能温和待人,又不想让我动真情。

朋友,甚至爱人,都是她禁止的。

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从小到大,我都很听她的话。

可随着我慢慢长大,熟读各家诗书,懂得了一些道理后,便越来越觉得,母亲说得不一定都对。

但母亲绝不容许我反驳她。

我七岁那年,厌恶了继续穿白色衣裳,母亲知晓后,便将我关进密室,对我进行了一番毒打。

她扬起鞭子,面目狰狞地殴打我。

我很痛,却不敢喊出声来。

她的脾气越来越凶残。

即便我没有犯错,也会遭到她的毒打。

从鞭子到铁钉,再到各样的刑具,我都试过。

而那时,我还不到九岁。

母亲每次打完我,都会非常后悔。

她会抱着我痛哭,甚至会跪在地上请求我的原谅。

我不知道该不该怪她了。

她总跟我说,我的亲生父亲是个始乱终弃的人。

他抛弃了我们母子,还要剿灭无极门。

我恨那个男人。

恨他将母亲变得如此病态。

小小年纪的我,发誓会保护母亲。

渐渐地,我不再反抗她。

母亲面目毁容,头脑仍然聪明。

她教会我很多,尤其是如何拉拢人心。

要肩负起整个无极门,这条路并不好走。

为求捷径,母亲从南国请来一位巫蛊术士,给我种下了增长功力的蛊。

那蛊入了我的身体后,就和我成了一体。

我每次被它折磨得痛不欲生时,都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

第一次见到小九,是在我五岁那年。

那时,她还不是相府千金沐芷兮,更加不是谁的妻。

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那是我五岁生辰。

母亲抱着个襁褓,笑容满面地走到我面前。

她对我说,“风儿,这是娘给你的生辰礼,来看看,喜欢吗?”

母亲身上都是血。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只知道,她失踪了很久,连我都不知晓她的行踪。

我以为,她真的给我准备了礼物。

没想到那竟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那孩子安安静静地睡着,粉雕玉琢般,长得非常精致。

在母亲的期待目光中,我点了点头,说,“喜欢,我很喜欢。”

可当我说完喜欢,母亲突然脸色大变。

她一脚踹开我,面目狞然。

“谁准你喜欢的!你竟然说喜欢?娘怎么教你的!你不能喜欢任何东西,不能!!”

说着,她就要掐死那个孩子。

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手指颤抖。

“娘,不喜欢,我不喜欢的……”

我非常了解母亲。

看得出,她对那孩子的态度很复杂

她似乎很喜欢那孩子,但偶尔又会表现出极大的憎恶。

她把孩子丢给了我,之后就再也没有抱过她。

我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但我并不忍心看着孩子死。

于是,我找了门中年纪稍长的女人,要她帮忙带孩子。

她没有名字,我便赐她一个“酒”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将她当作我的生辰礼。

每当我心情不好,又或是被母亲虐打后,只要看到小小一团的酒儿,心里就变得一阵柔软。

我喜欢和酒儿待在一块儿。

她只是个孩子,不管跟她说什么,她只会咿咿呀呀地回应你,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我隐藏起真实的自己,压抑着他,渐渐地,我早已忘记自己本该是什么样子。

酒儿开口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娘”。

可我不是她的娘。

她总对着我喊娘,我只能一遍遍地纠正她,让她喊哥哥。

我和酒儿的关系越好,负罪感就越强烈。

因为母亲告诉我,酒儿是仇人之女。

母亲不会骗我。